燕京,節度使衙門。
臘月的寒意,已經開始籠罩這座北地雄城。
帥府之內,爐火燒得正旺,驅散了室外的嚴寒。
朝廷彈劾嶽帥的奏章,如同雪片般從南京傳來。
這些消息,在經過驛站的層層傳遞和發酵後,終於傳到了燕京城,傳到了嶽家軍核心將領的耳中。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砰!”的一聲巨響,牛皋一拳砸碎了身前的梨木方桌,木屑四濺。
黝黑的臉,憤怒得漲成了豬肝色。
他手中,正捏著一份從京師傳來的、被揉得不成樣子的《邸報》抄件。
“擁兵自重,其心可誅?我誅他娘的!這幫在南京秦淮河上聽曲兒的軟蛋、酸丁,知道個屁!”
“我們在這裡,冰天雪地,跟金賊玩命!腦袋彆在褲腰帶上,九死一生打下中京!他們倒好,在背後,捅我們刀子!”
“還有那個薊州知州孫有房!什麼狗屁‘形同謀反’!元帥分地,是為了讓兄弟們安家,讓百姓有活路!他眼瞎了嗎?!”
牛皋越說越怒,一把抓起牆角的開山大斧,身上的甲葉“嘩啦”作響。
“不行!老子忍不了這口氣!!”
他瞪著血紅的眼睛,環視著帳內同樣義憤填膺的楊再興、王貴等人。
“元帥!您下令!俺老牛現在就帶三千鐵騎,南下薊州!先把那個姓孫的鳥官,腦袋擰下來當夜壺!然後,咱們再去南京!”
牛皋聲音如同平地驚雷,震得房梁都在嗡嗡作響。
“大不了,咱們就來個‘清君側’!把那幫在陛下麵前嚼舌根的奸臣、腐儒,全他娘的給宰了!我看這天下,誰還敢說咱們嶽家軍一句壞話!”
“清君側”三個字一出口,整個大堂的空氣,瞬間凝固!
楊再興、王貴等人臉上的怒容,瞬間變成了驚駭!
“牛皋!你瘋了!!”
嶽飛暴喝一聲,一掌拍碎了茶杯,眼神如同利劍死死地釘在了牛皋的身上。
“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我……我……”
牛皋被嶽飛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寒,那股上頭的怒火,瞬間被澆滅了大半。
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多麼大逆不道的話。
“元帥,我……俺老牛是氣昏了頭,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
嶽飛一步一步,從帥案後走了出來,那氣場嚇得牛皋不受控製地後退一步。
“清君側?”嶽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諷:“你好大的口氣!知道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謀反!”
嶽飛的聲音,陡然拔高!
“你以為,你是誰?是漢之周亞夫,還是唐之郭子儀?你以為,憑你手中這幾萬兵馬,就能挾天子,令諸侯了嗎?!”
“我嶽飛帶出來的兵,是為國儘忠、保民安土的仁義之師!不是讓你用來嘯聚山林、犯上作亂的草寇!”
“你這一番話,若是傳到京師,傳到陛下的耳朵裡,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那不僅僅是你牛皋要滿門抄斬!更是將我們嶽家軍上下數萬將士,將我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北伐大局,將整個大宋的複興希望,都徹底斷送!!”
“你這顆腦袋,除了會砍人,裝的都是草嗎?!”
嶽飛指著牛皋,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