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陣地上,一字排開的三百多門黑洞洞的、如同史前巨獸般的火炮,在崇禎皇帝的命令下,發出了它們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怒吼!
“轟!轟隆隆!”
三百多門火炮同時開火的場麵,是何等的壯觀!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聲音了,那是一場足以撕裂耳膜、震碎肝膽的巨大轟鳴!
整個會寧原,仿佛在這一瞬間,被天神用巨錘,狠狠地砸了一下!
無數道火光,從炮口噴湧而出,濃烈的、帶著硫磺氣味的黑煙,瞬間彌漫了整個宋軍的陣地。
緊接著,是三百多顆燒得通紅的、帶著毀滅氣息的實心鐵彈,以及成千上萬顆包裹在木箱中、如同死神獠牙般的霰彈,在天空中,劃出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致命的拋物線,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由鋼鐵組成的流星雨,狠狠地,砸進了“鐵浮屠”那密不透風的衝鋒陣型之中!
接下來的一幕,讓戰場上所有的人,無論是宋軍,還是金軍,都永生難忘。
那是一幅,宛如神魔降世、天地崩裂的地獄畫卷!
當第一顆呼嘯的鐵彈,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動能,砸進鐵浮屠的陣列時,時間和空間,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一名衝在最前麵的女真勇士,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看到一個帶著火焰的“黑點”,在他的瞳孔中,瞬間放大。
下一秒,他和他身下的戰馬,就像一個被巨錘砸中的西瓜,“嘭”的一聲,爆成了一團漫天飛舞的、混雜著碎肉、骨渣和破碎鐵甲的血霧!
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無數的鐵彈,如同死神的重拳,一拳又一拳,毫不停歇地,砸在這片鋼鐵組成的“陸地”上。
炮彈所到之處,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那些曾經讓宋軍將士絕望的、堅固無比、刀槍不入的重甲,在這些呼嘯的、蘊含著恐怖動能的鐵彈麵前,脆弱得如同節日裡孩童手中的紙燈籠!
一個又一個的女真勇士,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連人帶馬,被那巨大的衝擊力,撕扯成了無數的碎片!
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和戰馬的碎塊、扭曲的鐵甲,被高高地拋向空中,然後,又如同血肉的暴雨般,重重地落下。
而那些裝滿了鐵砂和鉛彈的霰彈,則更是如同地獄中魔鬼的掃帚,每一次落地開花,都會在鐵浮屠的陣中,清掃出一大片扇形的死亡區域!
無數的鐵砂,如同狂暴的蜂群,發出“噗噗噗”的、令人牙酸的入肉聲,輕易地穿透了鐵甲的縫隙,將上麵的騎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篩子!
整個鐵浮屠的衝鋒陣型,在短短的幾十息之內,便被這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天罰”,轟擊得支離破碎!
原本那整齊劃一、如同山脈般推進的鋼鐵洪流,瞬間被撕開了一個個巨大而血腥的缺口。
無數的戰馬,被這震天的巨響和血腥的場麵嚇得驚慌失措,它們悲鳴著,人立而起,將背上的騎士掀翻在地,然後,又被後麵衝上來的、同樣失控的同伴,活活踩成肉泥。
整個戰場,徹底變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站在帥台之上的嶽飛,早已驚得目瞪口呆,渾身冰涼。
他征戰半生,經曆過無數次慘烈的大戰,見過刀山,也見過血海。
但從未見過,如此……如此“不講道理”的戰爭!
這不是戰爭,這是屠殺!
是一場,由神明,對凡人展開的、一邊倒的、毫無懸念的屠殺!
嶽飛看著遠處那片曾經讓他無比忌憚的、黑色的鋼鐵洪流,如今,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崩解……
第一次對自己堅信了一生的、關於排兵布陣、關於兵法韜略的認知,產生了深深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