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寧原大捷之後，宋軍大營裡，那股打了勝仗、急著回家抱老婆的“放假”氛圍，並沒能持續太久。
僅僅休整了三日，一道來自皇帝陛下的、讓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命令，便傳遍了全軍。
“全軍開拔！兵臨上京城！準備……攻城！”
攻城？
許多士兵，尤其是那些剛剛在野戰中，體驗過火炮洗地、火銃犁地快感的禦營軍和神機營將士，都有些不解。
在他們看來，金軍主力都已經被咱們用“妖術”……哦不，是“神器”，給揚了。
這上京城裡，就算還有點殘兵敗將，那不也是甕中之鱉嗎？
直接用大炮轟開城門，大家衝進去，一人發一個金國女奴，這事兒不就結了嗎？
怎麼還要辛辛苦苦地打攻城戰？
但皇帝的命令，就是天。
於是，十幾萬宋軍，便浩浩蕩蕩地，開赴到了上京會寧府的城下。
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所有人，尤其是金國的守軍，看得是既熟悉，又充滿了荒誕感。
宋軍的工兵營，如同勤勞的螞蟻，開始在城外，熱火朝天地，組裝起了各種攻城器械。
而這些器械的圖紙和核心部件，大多都不是從大宋本土運來的，而是……就地取材。
他們直接衝進了上京城外，那個曾經為大金國生產了無數攻城利器、也是整個北方最大的“上京軍械廠”的廢墟裡，將那些還沒來得及被銷毀的投石機、撞車、雲梯的半成品，拖了出來。
然後，在大宋工匠們“稍微”的改造和加固之下，一座座巨大無比的、仿佛能將山頭都拋出去的“回回炮”重型配重式投石機），便在金國守軍的眼皮子底下，拔地而起。
這場麵，要多諷刺，有多諷刺。
十幾年前，金軍也是同樣如此，用東京開封府周圍的宋軍攻城器械，去圍攻大宋的東京開封府。
十幾年後，宋軍，則用著從這裡“撿來”的東西，準備來砸開金國的國都。
曆史，真是個愛開玩笑的糟老頭子。
上京城，南城牆之上。
完顏宗翰身披重甲，手按城垛，麵色凝重地，看著城外那如同森林般，逐漸成形的投石機陣地。
自從他發動兵變，囚禁了那個隻會哭鼻子和收拾細軟的侄孫皇帝後，他便以雷霆手段，迅速掌控了整座城市。
完顏宗翰將城中所有還能打的青壯、甚至是一些體格尚可的漢人、契丹人，全都武裝了起來，分發到各段城牆。
又將皇宮內庫中，所有能找到的金銀，都拿了出來，當眾宣布，凡守城有功者，賞！死戰不退者，重賞！
靠著多年積攢下來的威望，和這種簡單粗暴的激勵手段，完顏宗翰竟奇跡般地，將這座本已人心惶惶的孤城，暫時穩定了下來。
他很清楚，自己唯一的勝算，就是“守”。
守到入冬，守到第一場大雪落下，隻要能拖到那個時候，不習寒冷的宋軍，必然不戰自潰。
但當完顏宗翰看到城外那連綿不絕、數量多達上百座的重型投石機時，堅如磐石的心，還是忍不住，沉了一下。
作為攻城戰的“老行家”，他太清楚這東西的威力了。
“傳令下去！”完顏宗翰黑著臉對身旁的金國將領下令，“讓城內的所有百姓，都遠離南城牆百步之內！所有守軍，都給老子躲到女牆和箭樓下麵！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