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任維初的所作所為,但他也收了任維初的錢。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去,把那群士子帶到偏廳,本官要單獨問話。”
朱國治緩緩地將茶杯放回桌上,心中已然有了決斷。他眼神堅定,麵沉似水,輕聲對師爺吩咐道:“帶那些士子們去偏廳吧。”師爺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一群士子被引入了偏廳。
朱國治步履穩健,悄無聲息地踏入偏廳。眾士子見到巡撫大人親臨,紛紛激動不已,他們齊聲高呼:“巡撫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們吳縣的窮苦百姓伸張正義啊!”聲音中透露出無儘的悲憤與期待。
朱國治微微躬身,拱手作揖回禮,語氣嚴肅地說:“關於任維初作惡多端之事,本官自會有公正的評判。然而今日你們聚眾鬨事,擾亂了巡撫府的秩序,本官不能坐視不管,必須予以懲處,希望各位能理解本官的良苦用心。”
周江心思機敏,立刻領悟到了朱國治的意圖,他挺身而出,高聲回應道:“朱知府儘管依法定罪,我等願意承擔驚擾官府的罪責。”周江心想,朱國治或許隻是想借此事立威,殺一儆百,給大家定下一個驚擾官府的罪名,最多不過是關押幾日罷了。想到這裡,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朱國治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如此,你們就先在牢裡待幾天吧。”說著,他大手一揮,士兵們上前將十八名士子帶走了。
“大人,這……”周江愣住了,他沒想到朱國治會來這一手。
“放心,不會關太久的。”朱國治安撫道,“等事情過去了,自然會放你們出來。”
周江無奈地被帶走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朱國治會突然改變態度。但他相信,朱國治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與此同時,朱國治回到書房,看著桌上的那封聯名狀書,陷入了沉思。他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儘快解決。否則,一旦引起上麵的注意,後果不堪設想。可是,他又該怎麼做呢?一邊是任維初的賄賂,一邊是百姓的呼聲,他究竟該如何抉擇……
朱國治看著眼前這份沉甸甸的狀書,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儘管內心十分抗拒,但迫於形勢所逼,他還是不得不對任維初展開審訊。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朱國治毅然決然地宣布逮捕任維初,並決定公開審理這起士子告官案。
深夜萬籟俱寂之時,朱國治悄無聲息地踏入牢房內。昏暗的燭光下,他定睛一看,隻見那人身軀龐大,正悠然自得地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酣睡,呼嚕聲震耳欲聾。
朱國治輕聲咳了一下,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寂靜的牢房裡卻顯得格外清晰。那人仿佛被驚雷劈中一般,瞬間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猛地坐起身來。待看清來人正是朱國治後,他立刻雙膝跪地,磕頭如搗蒜般說道:“下官吳縣知府任維初拜見巡撫大人!給大人請安!”
朱國治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任維初,隻見他滿臉橫肉,一雙碩大的眼睛猶如銅鈴般瞪著自己;塌陷的鼻梁宛如一顆蒜頭,又扁又平;滿臉茂密的絡腮胡子像雜草一樣雜亂無章,幾乎要將嘴巴完全遮住。再看他那圓滾滾的身軀,肥胖得如同一個圓球,看上去滑稽可笑至極。
看著眼前這個狼狽不堪、毫無形象可言的任維初,朱國治心中充滿了不屑與厭惡,但他仍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怒火,用冰冷而帶著嘲諷意味的語氣說道:“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任大人!我原以為您會在這牢籠般的環境中心驚膽戰、夜不能寐呢,卻不想您竟然能夠這般心安理得地酣然入睡,那震耳欲聾的呼嚕聲仿佛要衝破這牢房的牆壁!難道您真的不清楚那些吳縣的讀書人們對您咬牙切齒到何種地步嗎?他們對您的憤恨已經深入骨髓,巴不得立刻將您碎屍萬段,方能消解心頭之恨!”
聽到這話,任維初慢悠悠地從地上站起來,一邊漫不經心地拍打著身上那件早已沾滿灰塵的官服,一邊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嘿嘿,有巡撫大人您親自坐鎮此地,下官自然可以高枕無憂啦!那些一無所有的窮酸秀才們又怎敢在您麵前放肆呢?”他特意加重了“巡撫大人”四個字的語調,似乎想借此向朱國治暗示些什麼。
朱國治臉色一冷,“任維初,休要胡言亂語!本官既然決定審問你,自然會公事公辦。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彆怪本官無情。”
任維初心頭一顫,但表麵上依然強裝出笑容,諂媚道:“下官定當全力配合,絕無二話。”朱國治目光如炬,緊緊盯著任維初,語氣嚴厲地追問:“好,那你就給本官好好解釋一下,為何要額外增收稅糧?還有那些被搶奪的糧食以及欺淩百姓之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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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維初見勢不妙,眼珠子骨碌一轉,計上心來,連忙開始推托罪責,“大人英明,這加收稅糧實在是迫不得已啊!皆因庫房空虛,若不如此,難以維持地方政事。而那些糧食呢,早在去年年底便已被下官拿去換成銀兩,悉數獻給了巡撫大人,以表敬意。至於欺壓百姓一事,肯定是下官手底下那幫人膽大妄為、背著我胡作非為,下官對此真的毫不知情啊!”
朱國治心中暗自歎息,他怎會不知任維初分明就是在巧言善辯抵賴罪行,但不可否認的是,收取賄賂的確也是事實。略加思索後,他沉聲道:“任大人,此案明日將公開審訊,其中是非曲直自有公論。你乃識時務之人,應當清楚該如何自處吧?”說罷,眼神犀利地掃了一眼任維初。
“下官深知,強行征糧實屬無奈之舉,乃是戰事緊迫所需,不得不提前收取明年之稅糧。而毆打百姓,實乃有不法之徒,膽敢冒充衙役,借收糧之名在民間滋事。”任維初雖外表粗獷,但內心細膩如絲,此番回答,應能令朱國治滿意。
朱國治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語氣中滿是埋怨和擔憂:“任維初啊,你這次可是給本官闖出大禍來了!那些士子們若是不肯善罷甘休,我們該如何應對呢?還有,我聽聞那個金聖歎的舅舅竟然是禮部侍郎錢謙益,如果他把這件事捅到京城去,咱們又該怎麼收場啊?”
麵對朱國治的質問,任維初之前並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不過,既然能夠當上知縣,他在朝廷裡自然也結識了一些權貴。想到這裡,他稍稍定了定神,然後開口回答道:“巡撫大人請放心,如今順治皇帝已然駕崩,由索尼、鼇拜等四位大臣輔佐朝政。隻要下官備上一份厚禮送給這四人,想必錢謙益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絕對不敢輕易去得罪他們。”說這話時,任維初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自信與得意。
朱國治此時也想明白這一點,若能得到四位輔政大臣的支持,就算士子再鬨也無濟於事。不過自己更想將周江的財富據為己有,該如何做呢?於是向任維初說道:“明日公開審理,你要做好準備,隻要咬住稅糧之事,士子便毫無證據,你也可安然無恙。”
時光荏苒,轉眼已到二月初五。這天清晨,陽光灑滿了整個巡撫府,顯得格外莊嚴肅穆。任維初被全副武裝的差役押解至大堂之上,接受眾人的審判。大堂內人頭攢動,眾多士子聚集一堂,其中周江和金聖歎等人更是義憤填膺地站在堂前充當原告,而被告席上則孤零零地坐著滿臉驚恐的知縣任維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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