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精忠微微一笑,稍稍向前傾身,壓低聲音說道:
“陳先生,以您這般經天緯地之大才,待到他日重返京城之時,倘若聖上僅僅隻委以您一個小小的毛頭縣令之職,豈不顯得太過屈才了嗎?依本王之見,以您的才能和學識,理應有更為廣闊的施展空間才是啊!”
說罷,便目不轉睛地盯著陳夢雷,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變化之中捕捉到些什麼信息。
然而,陳夢雷卻依舊麵色平靜如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呃……下官身為朝廷命官,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聖上如何差遣,下官自當儘心儘力去完成使命便是了。至於職位高低,皆由聖上定奪,下官唯有聽命行事而已。”
其言辭雖溫和有禮,但字裡行間卻無不透露出對於康熙帝的尊崇與敬畏之情。
“嗬嗬……陳先生,您這十年寒窗苦讀,曆經艱辛,好不容易中了進士,接著又在那翰林院埋頭學習整整三年呐!
可依我看,等您此番學成歸朝之後,怕是也隻能先從一個區區小小的縣令開始做起嘍。如此這般,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您才能當上那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更彆提何時能真正出人頭地、飛黃騰達啦……”
說這話的正是站在一旁的謀士張乙,隻見他一邊搖頭晃腦,一邊緩緩起身,目光直直地盯著陳夢雷,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
陳夢雷聽聞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便將視線轉向了張乙這邊。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口若懸河之人,稍作遲疑後,便拱手作揖道:“恕在下眼拙,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張乙見狀,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而後輕輕擺了擺手,故作謙遜地回應道:
“哈哈,陳先生過獎了,在下姓張名乙,不過是個沒什麼大本事的舉人罷了,實在不敢跟您這樣的進士相比啊!我如今呢,也隻是有幸在王爺身旁充當一名小小幕僚而已。”
陳夢雷一聽對方自報家門,心中不禁暗驚,但麵上卻依舊保持著禮貌和微笑,連忙再次拱手作揖,說道:“哎呀呀,原來是張乙張大人啊,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實乃陳某之榮幸呐!”
話說那張乙,在福建那可真是聲名遠揚。
想當初,此人為了考取功名,整整曆經了十年的寒窗苦讀。
本以為憑借自身所學能夠金榜題名、光宗耀祖,沒成想最終隻是中了個舉人而已。
然而,就在他準備繼續參加進士考試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改變了他的命運軌跡。
當時,正趕上《通海案》案發,張乙不幸受到牽連。
那江南巡撫朱國治心狠手辣,二話不說就將他的舉人功名給取締掉了。
麵對如此晴天霹靂般的打擊,張乙並未坐以待斃。
幸運的是,他身手敏捷,反應迅速,瞅準時機撒腿就跑,一路輾轉逃到了福建。
到達福建後,為了避免被官府追查,他改名換姓叫做張乙,並開始投靠耿精忠門下做事。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乙的種種事跡逐漸傳播開來,成為了福建百姓茶餘飯後熱議的話題之一。
人們時常會聽到他大放厥詞地說道:“何必苦苦去追求那科舉之路呢?隻要緊緊跟隨耿王爺左右,自然能夠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不僅如此,這家夥還總是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的才能足以與古代名相管仲和樂毅相媲美,甚至把自己視作如同蜀漢時期的諸葛亮,以及明朝的劉伯溫一般足智多謀的謀士。
正是在張乙不斷地煽風點火之下,耿精忠變得越發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起來。
漸漸地,他竟然也產生了一種錯覺,認為自己就是像劉備或者朱元璋那樣可以稱霸一方的帝王人物。
如今在整個福建省內,幾乎人人都知曉張乙的這些事情,而對於陳夢雷來說,更是對其大名耳熟能詳。
“陳先生乃當世之大才啊!要知道,這福建可是您的老家呢。如今咱們福建正值發展之際,迫切地需要像陳先生這般經天緯地之才來出謀劃策、大展宏圖呐!所以,為了咱福建能夠繁榮昌盛,不知陳先生是否願意留下來為王爺效犬馬之勞,就彆再回那沒前途的京城啦?”
說罷,張乙恭敬地抬起雙手,朝著陳夢雷深深一揖。
陳夢雷聽聞此言,心中不禁一驚,滿臉愕然之色,他詫異地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穩坐於太師椅之上的耿精忠。
隻見耿精忠麵帶微笑,悠然自得地用手輕撫著下巴上的胡須,那雙眼睛則眯成了一條縫,似笑非笑地盯著陳夢雷,仿佛一切都儘在掌握之中。
一時間,整個場麵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終於,陳夢雷打破了這份沉寂,開口問道:“呃……恕我冒昧,敢問張大人方才所言究竟是何意呀?”
聽到陳夢雷發問,張乙又是嗬嗬一笑,然後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陳先生您想想看,如果您願意留在我們福建,那麼以後您想要回家探望親人什麼的,一天時間便能輕鬆往返,如此一來,可比遠在京城方便得多啦,您說是吧?”
“張大人所言極是,這福州與京城相比,的確離下官老家更近不少。隻是下官身負聖上之命,須得在一月之內趕回京城複命。至於朝廷會委派何種官職予我,那就隻有待回到京城後方能知曉了。”
陳夢雷話音剛落,便瞧見耿精忠的麵色瞬間陰沉下來。
隻見耿精忠緊繃著臉,冷冷地說道:“陳先生,眼下這福建正是急需用人之際,本王著實有意將您留下,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他那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陳夢雷,仿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脅之意。
陳夢雷見此情形,心中不禁一緊,臉上勉強擠出一抹尷尬的笑容,支吾著應道:“這個……這個嘛,還望能容下官稍作思量……”
這時,一旁的張乙突然插話道:
“哎呀!陳先生,這有何好想的呀。留在咱們福建跟隨王爺辦事,那可是好處多多啊。先說這俸祿吧,可比朝廷所發要多出整整十倍呐!而且這裡離家又近,日常事務也要少很多。
這不就是人們常說的‘錢多、事少、離家近’嗎?如此美事,還有什麼理由能讓您非要返回京城去呢?”
說罷,張乙仰頭大笑起來,笑聲在廳內回蕩著,顯得格外刺耳。
陳夢雷此刻麵色漲得通紅,心中猶如一團亂麻般糾結不已,顯得極為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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