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額圖冷笑:“說得輕巧!黑龍江地處極北,糧草如何籌集?兵馬如何調度?你又可知遼東至雅克薩路途遙遠,大軍未到,已疲敝不堪!”
彭春從容應答:“大人所慮極是。糧草可分三路籌集:一路自奉天運往璦琿;一路由蒙古諸部供應;一路在當地向索倫、達斡爾等部購買。至於行軍,可趁開江後水路通暢時發兵,以船載軍,省力省時。罪臣估算,需戰船一百五十艘,運輸船三百艘,兵士三千,炮手五百,民夫二千,足矣。”
還真彆說,彭春所言,幾乎與康熙的策略沒有多少區彆。
也驗證了康熙之前定下的計劃,與彭春所想不謀而合。
內閣學士們,緊緊盯著彭春。
彭春一番話,從後勤、兵種、戰術,再到戰略高度,層層遞進,滴水不漏。
高士奇、李光地等人本想詰問,此刻卻發現無懈可擊,心中暗自歎服。
彭春不僅有勇,更有謀,有對全局的洞察,有對細節的把握。
這哪裡是一個被廢黜的罪臣,分明是一位被埋沒多年的將帥之才!
整個乾清宮內,鴉雀無聲。
康熙皇帝龍顏大悅,他從彭春的眼中看到了與自己同樣的火焰——那是對這片土地深沉的愛,是對開疆拓土、守護子民的無比決心。
他找到了,他終於找到了那柄他尋覓已久的利劍!
此時,康熙內心的想法,早已經被陳廷敬猜透了。
陳廷敬插言:“如此龐大隊伍,統帥何人?”
“統帥......”彭春瞧了一瞧康熙,隻見康熙衝著他微微點頭。
彭春一咬牙:“若我彭春為主帥,可率領水陸兩兵......”
話音未落,隻聽得明珠厲聲喝道:“彭春!你是被順治爺罷斥之人,順治爺說過,永不錄用!你膽敢自薦為三軍主帥?”
彭春坦然跪地:“皇上,罪臣不敢自薦。罪臣隻是回答陳大人的問題,若用此法攻雅克薩,當如此分兵。至於罪臣本人,願為一馬前卒,為皇上效命沙場。”
康熙默默注視著彭春,心中已有計較。
李光地上前一步:“皇上,彭春確有才華,然先帝曾有明旨,永不錄用。若違先帝遺訓,恐有不妥。”
這是最關鍵的問題,也是康熙預料中的阻礙。
“彭春,你當年因何獲罪?”康熙問道,目光如炬。
彭春伏地:
“回皇上,順治十四年,罪臣時任都統,奉命追擊明軍殘部。因見將士疲憊,又逢大雪,遂違令停軍三日,以致錯失戰機。先帝問責,罪臣不知悔改,出言頂撞...此皆罪臣之過。”
康熙沉吟片刻:“你當時為何違令?”
彭春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當時我軍已連續追擊七日,糧草不繼,將士凍傷者十有三四。罪臣以為,若強行進軍,縱全殲敵軍,我軍亦將損失慘重。故而...違令停軍,讓將士休整。”
熊賜履微微動容:“如此說來,你是體恤士卒?”
“違令即是違令,罪臣不敢以體恤為名開脫。”彭春叩首。
康熙環視眾臣:“諸位可還記得,三藩之亂時,朕曾下旨準許罷黜官員戴罪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