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見狀,急忙上前為他順氣,關切地呼喚道:“公子,公子……您快歇歇吧!”
明珠見狀,連忙彎下腰,快步走到納蘭性德身邊。
他那滿頭的白發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仿佛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和無奈。
納蘭性德稍稍平複了一下呼吸,繼續說道:“孩兒如今大限已到,有些話不得不說。孩兒勸您,凡事莫要強求,黨爭凶險異常,不如儘早收手,以保咱們納蘭家族一個百年平安。”
明珠聞言,猛地抬起頭,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納蘭性德,厲聲道:“荒唐!”
他一揮衣袖,怒氣衝衝地說道,“容若,老夫若收手,大阿哥又當如何?如今老夫已是騎虎難下,早與大阿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納蘭性德苦笑著搖頭,滿臉無奈地看著父親,輕聲說道:“父親,聽孩兒的吧,讓大阿哥做一個八旗王爺不好嗎?為何非要去爭那個位置呢?”
明珠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聲音略微顫抖地說:“爭?容若,你熟讀史書,難道不知道無情最是帝王家嗎?難道不知道兄弟之間會相互殘殺嗎?難道不知道有你沒我這種殘酷的現實嗎?”
納蘭性德心中一緊,他當然明白這些道理,但他實在不願意看到家族陷入這樣的紛爭之中。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勸說道:“父親,聖上英明神武,對太子寵愛有加,大阿哥又何曾有機會呢?不如就讓他安安穩穩地過一生,享受榮華富貴,這樣不好嗎?”
“榮華富貴?哈哈哈……”明珠突然發出一陣冷笑,笑聲在空氣中回蕩,帶著無儘的悲涼和無奈。
這笑聲仿佛是對人生的一種嘲諷,也是對命運的一種哀歎。
“他日皇上百年之後,太子會留下大阿哥這個黨爭之敵嗎?”
明珠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直插納蘭性德的心臟。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沉重,讓納蘭性德不禁想起那些宮廷鬥爭中的殘酷與血腥。
納蘭性德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明珠,滿臉都是驚愕和恐懼。
這些曆史上的血腥事件,他並非不知道,隻是從未想過它們會如此真實地擺在自己麵前。
豪格的慘死,阿巴亥的悲慘結局,都讓他不寒而栗。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雙手緊緊抓住床單,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發不出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艱難地開口道:“父親……皇上年方三十二歲,正值年輕體壯,而您年過半百,這身後之事,為何一定要插手呢?”
“更何況……”納蘭性德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然後他的目光緩緩轉向明珠,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滿和埋怨。
他繼續說道:“更何況大阿哥妒忌心重,心眼極小,稍有不慎,便會遭受他的牽連!”
納蘭性德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其中蘊含的不滿情緒卻讓人無法忽視。
他對大阿哥的性格顯然有著深刻的了解,這種了解並非來自表麵的觀察,而是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和了解。
納蘭性德深知大阿哥的妒忌心和小心眼,會給明珠帶來多大的麻煩和困擾。
“容若!老夫如今已經被架在了這個位置上,無論是納蘭家族,還是大阿哥,亦或是惠妃娘娘,我們如今都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休想輕易撤出!”
明珠說到這裡,揮手示意將房間裡的丫鬟們都趕了出去,然後他轉過頭,看著納蘭性德,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容若,我明珠若現在退出,必然會被索額圖所害,大阿哥也會因此失寵!到那時,我們納蘭家族必定會落魄不堪,大阿哥恐怕連性命都難以保全!”
明珠的話語從牙縫中擠出來,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巨大的壓力和無奈。
納蘭性德聽了父親的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諷刺:“父親,您這又是何苦呢?哎……”
這聲歎息中,既有對父親的無奈,也有對當前局勢的憂慮。
“老夫,已經沒有退路了!大阿哥不能榮登大寶,我明珠,我明珠便是納蘭家中第一罪人啊!”
納蘭性德聞聽此言緊閉雙眼,長歎一聲:哎.......仿佛全身的力氣都隨著這口氣吐了出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父親明珠,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和哀求,“父親,容若最後再勸您一句,收手吧。皇上會給您一生的榮華富貴,會讓我們納蘭家族的爵位一直保留下去的……”
然而,明珠卻打斷了他的話,“容若,你好好休息養病,這件事情,你不必插手!”
明珠的聲音雖然堅定,但他看著納蘭性德那痛苦的表情,心中卻像被刀割一般,滴血不止。
納蘭性德緊緊咬著牙關,咽下一口唾沫,艱難地說道:“父親,若您遇到了困難,可以去找孩兒的師傅,他一定會出手相助的。”
“你是說李光地?”明珠的眉頭微微一皺,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十幾年前,康熙皇帝在京城的大街上,偶然間救助了一個進京趕考的舉子,這個人便是李光地。
康熙對他的才華十分賞識,不僅賜予他官職,還讓他進入明珠的府上,給年僅十歲的納蘭性德當師傅。
納蘭性德跟隨李光地學習了半年多,李光地也不負眾望,考上了進士。
儘管後來兩人的師徒關係因為種種原因而漸漸疏遠,但納蘭性德始終對李光地敬重有加,尊稱他為師傅。
三藩之亂後,李光地因蠟丸信事件,深得康熙皇帝的信任與器重。
如今的他,已官拜文淵閣大學士,成功進入內閣,可謂是備受恩寵。
然而,朝廷中並非風平浪靜。
明珠和索額圖這兩位權臣,都對李光地虎視眈眈,都想將他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中來。
但李光地卻並非等閒之輩,他為人精明,深知官場的爾虞我詐,因此從不與這二人有私下的往來。
即便是納蘭性德病重,李光地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嫌疑,也從未前去探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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