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仿佛沒有察覺到剛才那短暫的暗流湧動。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語氣平穩地開口，打破了略微凝固的氣氛：“沉舟，沒打擾你吧？”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謝沉舟微濕的襯衫、臉上的紅痕和沙發上的貓，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調侃。
“無妨。”謝沉舟抱著貓，走到辦公桌後坐下，將小貓放在自己腿上。
他的一隻手無意識地、極其自然地輕輕梳理著林硯秋背上的毛發，仿佛這個動作已經做過千百遍，“ieru的事處理乾淨了？”
謝沉舟的動作自然無比，仿佛腿上窩著一隻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直接切入正題。
林硯秋舒服地眯了眯眼，喉嚨裡發出細微的咕嚕聲，但耳朵卻豎得老高，認真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ieru的事情，基本塵埃落定了。”季臨的聲音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起伏。
如同在陳述一份經過反複核驗的評估報告，但每個字都帶著千鈞重量。
季臨：“是能源部副部長，霍銘。他背後是‘星火能源聯盟’那幾個深耕能源領域幾十年的老牌政商家族，他們覬覦‘清源’項目新型能源核心數據的控製權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這是一個極其細微的、隻有極度專注時才會流露的習慣性動作。
謝沉舟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倒是他懷裡的小貓聽到之後像是很感興趣的樣子，豎起了耳朵。
季臨沉默會兒，繼續說道，“他們原本的計劃很周密，甚至稱得上精妙。試圖利用審計流程中的一個微小數據接口權限漏洞，在報告最終生成並提交前的十二小時窗口期內，植入經過高度偽裝的篡改數據流。目標並非大規模破壞，而是極其精準地扭曲幾處關鍵的性能參數和穩定性評估係數，使其略低於閾值，但又不足以立刻引發警報。”
季臨抬起眼，目光掃過謝沉舟和林硯秋，語氣變得愈發冰冷：“一旦成功，報告生效。初期不會有大問題，甚至項目會如期推進。但三個月後，當第一批原型機在極端環境下進行聯合測試時，這些被篡改的參數將會導致一係列看似‘偶然’的連鎖故障和性能衰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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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追溯源頭，所有初步證據都會指向我團隊在數據審核階段的‘疏忽’與‘誤判’。季家聲譽掃地，我在ieru的職位必然不保，整個‘清源’項目的主導權也會順勢落入他們手中，由他們指定的‘救援’團隊接管。很經典的做空與掠奪手法。”
一直沉默聆聽的謝沉舟，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季臨說的這些驚心動魄的陰謀與他無關。
他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他一隻手仍無意識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懷中林硯秋的背毛。
林硯秋乖巧地趴著，耳朵卻豎得老高，異色瞳專注地盯著季臨。
這模樣仿佛真能聽懂這些複雜的人類陰謀，那專注的神情讓他看起來不像一隻貓，更像一個凝神思考的人。
“你提供的‘暗河’截獲的那幾份加密通訊記錄是關鍵。”季臨看向謝沉舟，語氣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真正的謝意，“裡麵不僅有他們聯係那個被收買的二級數據審計員的手法和指令，還有他們用於接收初步篡改樣本和發送最終執行指令的、跳轉了七次的境外服務器地址鏈，以及一筆通過海外空殼公司支付的、與霍銘妻弟賬戶存在隱秘關聯的資金流水。”
“證據鏈很完整，無法抵賴。”
所謂的‘暗河’，是謝沉舟手中掌握的一支極其隱秘的力量。
這個部門遊離於常規情報與法律係統之外，專門處理那些無法見光、卻又至關重要的信息和事務。
季臨點到即止，沒有深入這個話題，彼此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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