γ03區域傳來的加密信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庇護所壓抑的平靜表麵漾開了層層不安的漣漪。“燈塔已燃,薪王歸位。舊神沉寂,新序將啟。然‘收割者’之鐮未鈍,窺伺於陰影……小心……‘歸零’……”這段破碎的訊息,每一個詞都像是一把沒有鑰匙的鎖,沉重地懸掛在每個人的心頭。
周擎的傷勢不允許他進行高強度活動,但他大腦的運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迅速。他反複咀嚼著這些詞彙,試圖在有限的信息中拚湊出真相的輪廓。“薪王”?是指陳暮嗎?還是另有其人?“收割者”他們遭遇過,是“方舟”培育的可怕兵器,難道在γ03區域出現了更強大的變種?而“歸零”……他的目光幾次不經意地掃過零。他依舊如同沉默的冰山,大部分時間待在入口處的陰影裡,或是擺弄那些老舊的設備,試圖捕捉更多信號,對周擎隱晦的審視毫無反應,或者說,毫不在意。
李婉的蘇醒為團隊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力量,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負擔。她虛弱得無法站立,需要林薇和小張輪流照顧。身體的痛苦遠不及心靈的震撼,周擎平靜敘述下的慘烈真相,如同遲來的海嘯,反複衝刷著她剛剛複蘇的意識。雷烈豪爽的笑容、阿蘭沉默卻可靠的背影,如今都已化為冰冷的回憶。而陳暮……她看著那片光暈與綠意中心的身影,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酸楚。他還是那個在死城倉庫裡,憑借本能帶著他們尋找出路的年輕人嗎?亦或真的已經成為某種……非人的存在,一個承載著希望與風險的神隻或怪物?她強迫自己接受現實,但每一次看向陳暮,都像是在凝視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深淵。
小張似乎將照顧李婉當成了某種精神寄托,忙碌能讓他暫時從噩夢般的記憶中掙脫。他小心翼翼地給李婉喂水,擦拭額頭,動作笨拙卻異常專注。隻有在閒暇時,他才會抱著膝蓋,坐在距離陳暮光暈邊緣不遠的地方,看著那些生機勃勃的綠草和小花,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薇是所有人中最忙碌的。她不僅要照料兩個重傷員周擎和李婉),監測陳暮的狀態,研究那片“綠洲”的奧秘,還要協助零嘗試修複庇護所的基礎設施,尤其是防禦係統。她從布滿灰塵的檔案櫃裡找到了部分結構圖和係統手冊,上麵標注著一些基礎的被動防禦措施——主要是幾處隱蔽的合金閘門和一套老舊但可能還能啟動的動靜感知係統。
“我們必須假設‘方舟’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已經注意到了這裡的異常能量信號。”林薇指著圖紙,對周擎和零說道,“僅靠人力警戒是不夠的。如果能修複這套感知係統和全部閘門,至少能為我們爭取到預警時間。”
零點了點頭,灰色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波瀾:“可以嘗試。但我需要人手,而且能量供應不穩定,強行啟動可能會耗儘儲備。”
“能量的問題……”周擎沉吟著,目光再次投向陳暮。陳暮周身的光暈本身就蘊含著一種穩定而溫和的能量場,但這種能量似乎與舊時代的科技設備格格不入,更像是一種……活性的、偏向生物或意識層麵的能量。“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利用外部能源?”他指的是庇護所可能存在未被發現的備用發電機或者地熱接口。
就在他們商討之際,負責在入口附近警戒的一名流亡者突然發出了模仿某種夜梟叫聲的低沉警示音!
有情況!
幾乎在警示音響起的同時,安置在庇護所入口通道內幾個依靠獨立電池勉強工作的老舊傳感器,發出了尖銳而斷續的蜂鳴!屏幕上跳動著模糊不清代表高速移動物體的紅色光點!
“數量……很多!速度極快!”那名流亡者壓低聲音,語速急促,“不是常見的變異體……形態……無法識彆!”
周擎瞬間繃緊了身體,不顧傷勢抓起了靠在控製台邊的鋼筋。林薇臉色發白,下意識地靠近陳暮和李婉所在的區域。小張猛地站起身,臉上血色儘褪,恐懼再次攫住了他。
零的動作最快,他如同鬼魅般掠到入口處的觀察孔前,透過狹窄的縫隙向外望去。外麵的隧道一片漆黑,但某種密集令人頭皮發麻的刮擦聲正由遠及近,如同潮水般湧來!
“啟動閘門!最高權限!”零厲聲下令,聲音透過麵具帶著金屬的冰冷。
他手下的流亡者立刻撲向控製台,用力扳動幾個手動操縱杆。
“嘎吱——轟!!”
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大量鏽渣掉落,庇護所入口處以及通往內部的幾處關鍵節點,厚重的合金閘門開始緩慢而沉重地落下!
然而,敵人的速度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就在第一道主閘門即將合攏的瞬間,幾道黑影如同液體般,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柔韌性,從僅剩的縫隙中電射而入!
它們落地無聲,姿態低伏,終於暴露在應急燈慘白的光線下。
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生物……或者說,造物。它們的體型大致如獵豹,但通體覆蓋著一種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漆黑甲殼,沒有任何毛發。頭部沒有明顯的眼睛,隻有一個不斷掃描四周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複雜複眼結構。它們的四肢並非蹄或爪,而是如同剃刀般鋒利閃爍著寒光的骨刃!尾巴細長,末端是一個不斷開合發出“哢噠”聲如同蠍尾般的倒鉤注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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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身上散發著一種與“母親”意識造物截然不同的氣息——冰冷、高效、純粹為了殺戮而存在的……工具感。
“是‘收割者’……新型號!”零的聲音首次帶上了一絲凝沉,他反手從背後抽出了兩把短柄帶有放血槽的奇特彎刀,“它們的甲殼能偏轉能量武器,骨刃能輕易撕裂大多數裝甲!小心它們的尾鉤,有強效神經毒素!”
話音未落,那幾隻潛入的漆黑“收割者”已經動了!它們沒有嘶吼,沒有多餘的動作,如同被輸入了最優殺戮程序的機器,瞬間化作數道黑色閃電,分彆撲向場中最具威脅的目標——零、周擎,以及……懸浮在光暈中的陳暮!
戰鬥在刹那間爆發!
零的身影如同融入了陰影,他的彎刀劃出詭異的弧線,並非硬碰硬,而是精準地格擋、偏轉一隻“收割者”劈來的骨刃,刀鋒順勢抹向其關節連接處,濺起一溜火星!她的動作詭秘難測,與“收割者”的高效冷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周擎麵對撲來的黑影,自知力量速度遠遜,沒有選擇硬抗。他猛地向側後方翻滾,同時將手中的鋼筋如同標槍般奮力擲出!鋼筋帶著破風聲,精準地刺向那隻“收割者”頭部幽藍的複眼!
那“收割者”反應極快,頭部一偏,鋼筋擦著它的複眼劃過,在啞光甲殼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劃痕,卻未能造成致命傷。它毫不停滯,再次撲向周擎,骨刃直取其咽喉!
就在這時,林薇尖叫著將一瓶準備好的高濃度消毒酒精砸向了那隻“收割者”!酒精潑灑在甲殼上,雖然無法造成傷害,卻暫時乾擾了它的傳感器。周擎抓住這寶貴的瞬間,狼狽地再次翻滾避開。
而撲向陳暮的那隻“收割者”,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阻礙。
就在它鋒利的骨刃即將觸及乳白色光暈的瞬間,那原本溫和的光暈仿佛被觸怒了般,陡然變得凝實!光暈外圍,那些由陳暮力量催生出的看似柔弱綠草,此刻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交織、硬化!瞬間在陳暮周圍形成了一道閃爍著微弱綠光的……荊棘壁壘!
“嗤!”
“收割者”的骨刃砍在荊棘壁壘上,竟然發出了如同切割高密度合金般的聲音!火星四濺,那看似植物的壁壘異常堅韌,隻被砍入淺淺一層!同時,被砍斷的荊棘斷口處,噴射出了一種帶有強烈刺激性氣味的透明液體,濺在“收割者”的骨刃和甲殼上,立刻冒起了滋滋白煙,顯然具有強烈的腐蝕性!
那“收割者”似乎被這超乎預料的反擊弄懵了,動作出現了一絲遲滯。
這短暫的遲滯,給了其他人反應的時間!
零已經解決掉了自己麵對的那隻,彎刀精準地切開了其頸部甲殼的縫隙。她毫不停留,身影一閃,如同瞬移般出現在攻擊陳暮的那隻“收割者”身後,雙刀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其背後甲殼相對薄弱的能量核心區域!
周擎也強忍著傷痛,撿起地上散落的一根金屬管,從側麵猛砸其關節!
在零的致命攻擊和周擎的乾擾下,那隻“收割者”終於發出一聲類似電子故障的尖銳嘶鳴,幽藍的複眼閃爍了幾下,熄滅了,沉重地栽倒在地。
入口處,沉重的合金閘門終於徹底落下,將後續的“收割者”大軍隔絕在外。外麵傳來密集的骨刃刮擦和撞擊閘門的恐怖聲響,但厚重的合金暫時抵禦住了衝擊。
庇護所內,暫時安全了。
戰鬥短暫而激烈。周擎癱坐在地,大口喘息,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染紅了繃帶。林薇衝過來檢查他的傷勢,臉色蒼白。小張癱軟在地,仿佛虛脫。李婉緊張地看著這一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零站在那隻被摧毀的新型“收割者”屍體旁,用刀尖挑開其甲殼,檢查著內部結構,灰色的眼眸中寒光閃爍。
陳暮依舊在光暈中沉睡,毫發無傷,他周圍的荊棘壁壘正在緩緩消退,重新化為柔嫩的綠草,仿佛剛才那驚人的防禦從未發生過。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開始。
“收割者”找到了他們。
而“歸零”的陰影,依舊籠罩在零沉默的身影之上,如同懸頂之劍,不知何時會驟然落下。
庇護所外的刮擦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一聲聲,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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