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信息泡內部,時間仿佛凝固了。陳暮的身影自那光芒漸熄的聖櫃之門踉蹌踏出,如同一個剛從創世風暴中心歸來的旅人,周身攜帶著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某種觸及本源的虛無。他左肩的虛空奇點不再穩定旋轉,而是像耗儘了能量的殘燭,光芒黯淡,明滅不定,其邊緣甚至顯得有些模糊,仿佛隨時會融入周圍的空氣。他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唯有那雙眼睛,深邃得如承載了整個重構過程的重量,裡麵沒有勝利的狂喜,隻有一種近乎抽離的平靜,以及對同伴境況的深切關注。
“陳暮!”周擎第一個上前,有力的手臂穩穩扶住幾乎脫力的陳暮。他沒有多問,堅毅的目光掃過陳暮全身,確認沒有新的物理創傷,但那源自存在層麵的虛弱感,卻讓他心頭沉重如山。他能感覺到,陳暮此刻的狀態,比以往任何一次力竭都要糟糕,那是一種源於本源的透支。
林薇立刻將掃描焦點從零身上部分轉移到陳暮,數據流在她眼前飛速滾動,她的臉色隨之變得越來越難看。“生命體征極度虛弱……能量層級跌破臨界線……最……最嚴重的是,他左肩的‘定義核心’……穩定性正在持續下降!輸出功率不足巔峰時期的百分之一!”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仿佛看到了支撐天地的支柱出現了裂痕。陳暮那重新定義終局的力量,顯然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陳暮微微擺手,示意自己還撐得住,目光第一時間投向生命維持力場中依舊沉寂的零。“她……怎麼樣?”他的聲音沙啞乾澀,仿佛聲帶也被那規則層麵的交鋒磨蝕。
林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零的監測數據調出:“生命信號依舊微弱,處於一種極深的‘沉寂態’,但……崩潰的趨勢停止了。而且,她的核心數據流中,出現了一種……從未有過非常微弱的類似於‘背景輻射’般的穩定頻率。很奇怪,仿佛她的存在性質……被錨定了。”
陳暮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極細微的釋然。他強撐著走到力場旁,凝視著零蒼白而安寧或許是永恒的安寧)的麵容。他能模糊地感知到,零那陷入塌縮的核心,並非死寂,而是與他強行嵌入“回響”核心的那一絲“可能性之息”產生了某種超越當前維度的共鳴。她成為了他新定義的一部分,一個象征著在絕對終末中依然存在“靜默可能”的坐標。這或許是她的新生,但也可能是一種更為永恒的囚禁。
就在這時,那仿佛亙古不變的“萬物聖櫃”,開始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
它那原本銀白與暗金交織流轉不息的幾何紋路,其代表絕對消亡的暗金色澤,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稀釋、滲透。一絲絲微弱卻堅韌與陳暮左肩奇點同源的“原初之光”,像是生命的菌絲,開始在那些冰冷的紋路脈絡中蔓延、閃爍。聖櫃不再僅僅散發出令人絕望的終末回響,那低沉的哀鳴之中,似乎混入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如同種子破土般的脈動。一種充滿不確定性的“規則張力”,以聖櫃為中心,如水波般向整個混沌之海彌散開來。
這種變化並非劇烈,卻帶著某種根本性的顛覆。周遭的混沌能量似乎變得……“活躍”了一些,不再是純粹趨向於無序的侵蝕,偶爾會自發地形成一些短暫存在蘊含著微弱秩序可能性的“信息蓓蕾”,雖然轉瞬即逝,卻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現象。
“聖櫃……被改變了?”周擎難以置信地望著那散發著迥異於前氣息的宏偉結構。他能感覺到,那迫使他靈魂戰栗的絕對消亡壓力,減輕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仿佛站在曆史分界線上混雜著希望與未知恐懼的悸動。
林薇快速分析著環境數據,聲音帶著震撼與茫然:“宇宙常數……不,是更底層的‘存在規則’層麵,出現了擾動!陳暮,你……你到底做了什麼?你重新定義了‘終末’的概念?這……這怎麼可能?!”
陳暮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自身與那被改寫的聖櫃之間,那微弱卻無法割斷的聯係。他左肩奇點的每一次微弱閃爍,都對應著聖櫃脈絡中那些原初之光的生滅。
“我沒有改變宿命……”他聲音低沉,帶著無儘的疲憊,“我隻是……在終局的畫布上,強行留下了一滴……不屬於任何預設顏色的墨點。它可能被覆蓋,可能自行消散,也可能……孕育出意想不到的圖案。”
他定義的不是勝利,而是一個變量,一個在注定消亡的方程式中,強行加入代表“或許可能”的未知數。這變量的維持,需要能量,需要意誌,而代價,似乎就是他自身作為“定義者”的本源。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語,陳暮身體猛地一晃,左肩的虛空奇點驟然黯淡了數分,其形態更加模糊。一股深入骨髓的虛弱感席卷而來,讓他幾乎無法站穩。同時,那被強行注入聖櫃的“可能性之息”也隨之一陣波動,聖櫃脈絡中的原初之光閃爍得更加急促,仿佛隨時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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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暮!”周擎和林薇同時驚呼。
陳暮強行穩住身形,擺了擺手,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弧度:“看來……這‘墨點’還不夠穩定。定義終局……豈是那麼容易承載的。”
他意識到,僅僅在那一刻完成定義是不夠的。這個脆弱的平衡需要持續的能量輸入,需要他這個“定義源”的穩定存在來維係。否則,舊的絕對消亡規則很可能會逐漸侵蝕覆蓋掉他強行留下的變量,一切或許將回歸原狀,甚至因為這次的“乾擾”而引發更劇烈的反噬。
而他自己,在經曆了聖櫃內部那場耗儘一切的意誌交鋒後,其“定義權”本身,似乎也受到了不可逆的損傷。他還能支撐多久?這個由他強行開啟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是否會因為他自身的消散而迅速崩塌?
他看著力場中的零,看著身旁憂心忡忡的周擎和林薇,看著那扇依舊洞開卻已物是人非的聖櫃之門。
前路,似乎並未因為終極答案的“改寫”而變得清晰。相反,一個更加沉重、更加緊迫的使命壓了下來——他必須找到方法,穩固自身的存在,穩固那被他強行植入宇宙根基的“可能性之息”。
否則,零的犧牲,他自身的付出,以及所有掙紮的意義,都將在舊規則的反彈下,化為烏有。
秩序信息泡靜靜懸浮在已然不同的混沌與聖櫃之間,如同風暴眼中一葉脆弱的扁舟。船上的眾人,在經曆了顛覆宇宙規則的狂瀾後,麵對的,是如何在這被強行改寫的餘燼中,守護那一絲微弱但卻至關重要且更為漫長艱難的征程。
陳暮的目光再次投向無儘的混沌,隻是這一次,那深邃中除了決然,更多了一份對自身存在限度的清晰認知,以及一份必須超越這限度不容置疑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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