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信息泡在混沌中艱難跋涉,每一步都搖搖欲墜。
脫離了“萬物聖櫃”那規則崩塌的核心區域,周遭的混沌恢複了其相對“溫和”的侵蝕性,但這對於此刻的團隊而言,已是險象環生的惡土。陳暮陷入了一種半昏迷的狀態,意識在清醒與渙散的邊緣浮沉。左肩的虛空奇點幾乎完全黯淡,隻餘一點微弱如火星的光斑頑強閃爍,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其“定義權”的破碎,讓他作為“存在”的基石都變得岌岌可危。
周擎承擔起了所有的航行與警戒重任。他的意誌像是飽經風霜卻依舊堅韌的古藤,緊緊纏繞著信息泡殘存的結構,引導其在混沌的亂流中尋找相對安全的路徑。他的感官提升到了極限,不放過任何一絲能量漣漪或信息異動。陳暮的衰弱如壓在他心頭的巨石,但他將這壓力轉化為了更極致的專注與警惕。他深知,此刻任何一點微小的擾動,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薇則守在陳暮和零之間,如同一個在兩條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旁徒勞扇風的守護者。她為陳暮注射著高濃度的能量穩定劑,試圖延緩那存在的消散,但效果微乎其微。她更多的時間,是用來監測零眉心那點絕對黑暗的“沉寂奇點”。那奇點再無異動,仿佛之前的乾預耗儘了它最後一絲活性,但它本身的存在,就散發著一種仿佛能終結一切意義的虛無氣息。林薇試圖用最精密的儀器探測其內部,反饋回來的卻隻有一片無法解析的“無”。
就在信息泡航行至一片由破碎記憶信息和惰性能量構成相對“寧靜”的混沌殘骸帶時,一種極其隱晦的威脅,悄然滋生。
它並非源於外部,而是從信息泡內部,那被聖櫃規則反噬後殘留尚未完全平息的“概念餘燼”中誕生。
起初,隻是陳暮左肩那黯淡光斑周圍,空間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皺紋”。這皺紋並非空間扭曲,更像是現實結構本身出現了一道意義的裂痕。
緊接著,一絲絲像是灰色煙塵般沒有固定形態的絮狀物,從那些裂痕中緩緩滲出。它們仿佛擁有生命,卻又沒有任何生命應有的波動,隻是散發著一種貪婪想要同化一切的饑渴意念。它們的目標,並非能量,也並非物質,而是……“定義”的殘骸,是陳暮破碎的定義權散逸出關於“可能性之息”的碎片化概念!
“檢測到未知信息實體在內部滋生!”林薇的警告聲帶著毛骨悚然的驚駭,“它們在……吞噬陳暮散逸的存在性信息!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周擎瞬間將意誌聚焦,試圖用守護之力將這些灰色絮狀物驅散或湮滅。然而,他的意誌之力觸及這些絮狀物時,竟感到一種泥牛入海的無力感!它們並非實體,也非能量,更像是一種針對“意義”和“概念”的寄生蟲!它們免疫純粹的物理和能量攻擊,甚至對意誌力也有極強的抗性!
這些“概念寄生體”迅速增殖,如灰色的黴菌,開始沿著陳暮左肩的裂痕向外蔓延,所過之處,連信息泡內部穩定的光線、流轉的數據流,其固有的“明亮”、“有序”等概念屬性,都被它們貪婪地吮吸、同化,變得黯淡、呆滯!它們甚至在嘗試觸碰零生命維持力場散發的“維持”概念,以及林薇儀器中蘊含的“探測”意義!
“它們以‘意義’為食!”林薇瞬間明白了這怪物的本質,“是聖櫃規則衝突產生的‘概念殘響’具現化的寄生蟲!陳暮散逸的定義碎片對它們而言是絕佳的營養!”
陳暮在昏沉中也感受到了那令人作嘔的“吮吸”感,仿佛靈魂正在被一點點啃噬。他試圖凝聚殘存的力量,但那破碎的定義權如同漏氣的風箱,根本無法有效調動。
灰色絮狀物越來越多,它們開始彙聚,形成一個模糊不斷變換形態的陰影,散發出一種要將信息泡內所有“意義”都抽乾,化為絕對“無意義”混沌的恐怖氣息。信息泡內部的穩定規則開始加速崩潰,光線進一步暗淡,連周擎的守護意誌都感到了一種被“稀釋”的無力感。
就在那灰色陰影如同貪婪的巨口,即將撲向意識模糊的陳暮,要將他最後的存在意義也吞噬殆儘之際——
一直沉寂的零,眉心那絕對黑暗的奇點,再次……脈動了。
這一次,並非為了撫平外部的規則塌陷。
那脈動,帶著一種冰冷的精準……指向性。
一股仿佛能令萬物歸寂的波動,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無視了空間距離,直接作用在了那團由概念寄生體彙聚而成的灰色陰影核心!
沒有光芒,沒有聲響。
那灰色陰影的擴張驟然停止,其內部那瘋狂吮吸同化意義的“貪婪”概念,在這股極致沉寂的波動衝擊下,像是被投入絕對零度的沸水,其“活性”被瞬間凍結!
不是消滅,而是……靜默。
所有的寄生體,其“吞噬”的行為意義被強行剝奪,變成了懸浮在空中毫無生氣的灰色塵埃,不再具有任何威脅。它們依舊存在,但已失去了其作為“寄生蟲”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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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沉寂奇點,再次恢複了死寂。仿佛剛才那精準至極的乾預,隻是它無意識中,對試圖破壞某種它所在意或許是陳暮那殘存與它共鳴的“可能性”)的威脅,所做出的本能反應。
危機再次以一種出乎意料的方式解除。
周擎和林薇看著空中那如同時間靜止般的灰色塵埃,久久無言。零的力量,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那不再是簡單的沉寂領域,而是觸及了概念生滅本質的……規則級沉寂。
陳暮在昏沉中,似乎也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冰冷沉寂波動。那波動與他左肩殘存的光斑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共鳴,仿佛在提醒他,他並非獨自在對抗消亡,還有一個同樣遊走在存在與虛無邊緣的“坐標”,在以它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那被強行定義的脆弱“可能性”。
他艱難地睜開一絲眼縫,看向零的方向,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林薇迅速上前,檢查陳暮的狀態,發現他左肩光斑的消散速度,似乎因那沉寂波動的掠過而減緩了微不足道的一絲。“零的沉寂……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延緩陳暮存在的消散?”她不敢確定地推測道。
周擎看著這一幕,沉聲道:“他們的存在,因為聖櫃內的那場定義,已經深度糾纏在一起了。零的沉寂,或許成了陳暮那‘可能性’定義的一部分……錨點。”
信息泡內暫時恢複了安全,但那彌漫的灰色塵埃,以及陳暮與零那岌岌可危的狀態,無不昭示著前路的未卜。他們逃離了聖櫃的規則崩塌,卻似乎又陷入了由這崩塌衍生出更加詭異莫測的概念性危機之中。守護那一點新生的“可能性”,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更是對存在、定義與沉寂之間,那微妙平衡的深刻理解與維係。而這一切,都建立在陳暮與零這兩個幾乎失去意識的核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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