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觀星台聆聽了星靈族那沉重而悲傷的曆史後,陳暮心中對自身與同伴的處境有了更深的認知。他們不僅是傷痕累累的逃亡者,更仿佛成了這艘“避難方舟”上,一些星靈族眼中某種模糊希望的象征。這份關注帶來了慰藉,也帶來了無形的壓力。
數日後,艾莎帶來了消息:星靈族的大智者,賽拉芬長老,結束了與城市防護法陣的周期性共鳴,願意親自為他們進行更深層次的診斷。
生命神殿的深處,一間比主殿更為靜謐的偏殿內。這裡的能量更加濃鬱,空氣中漂浮著如同花粉般的光塵,四周牆壁上的發光藤蔓交織成複雜的圖案,緩緩脈動,仿佛活著的神經網絡。
賽拉芬長老與陳暮想象中的年長智者形象迥異。他身形高大挺拔,須發並非實體,而是由不斷流轉的柔和光芒構成,像是凝結的星河。他的麵容隱藏在光暈之後,看不真切,唯有一雙眼睛,仿佛曆經無數歲月打磨的古老水晶,深邃、澄澈,蘊含著無儘的智慧與一種悲憫的平和。他僅僅是站在那裡,周身就自然流淌著一種與整個阿斯加德,乃至腳下以太鯤遺骸同頻共振的和諧韻律。
“遠道而來的旅者,歡迎你們來到阿斯加德。”賽拉芬長老的聲音直接在陳暮和艾莎的意識中響起,溫和而充滿力量,仿佛溫暖的泉水洗滌著靈魂的疲憊。“艾莎已經告知了我你們的經曆。直麵‘歸墟’的注視並能逃脫,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陳暮恭敬地行禮,表達了最誠摯的謝意:“感謝長老和阿斯加德的收留與救治。沒有你們,我們早已湮滅於混沌。”
賽拉芬微微頷首,光芒構成的須發流淌著。“守望生命,是星靈的天職。但你們的傷勢,非同尋常。”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陳暮身上,那雙水晶般的眼眸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視本質。
他伸出由光凝聚而成的手掌,虛按在陳暮左肩“虛空奇點”的位置。沒有接觸,但陳暮立刻感覺到一股溫和而浩瀚的意念宛如細微的觸須,探入他體內,掃描著他那布滿裂痕的存在本質和奇點內部混亂的力量平衡。
片刻後,賽拉芬收回手,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凝重。
“陳暮,你的情況……很獨特,也很危險。”他的意念帶著嚴肅,“你強行將兩種宇宙底層矛盾的力量——代表‘悖論’與‘可能性’的‘錯誤之種’,與代表‘絕對終結’的‘歸墟’寂滅意誌——糅合在一起,並以此乾涉自身因果。這讓你獲得了匪夷所思的能力,但也讓你的‘存在本質’變得極不穩定。”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最恰當的比喻:“你就像一件由最高明的匠人燒製,卻布滿了無數細微裂痕的絕世瓷器。每一道裂痕,都既是弱點,也是力量溢出的通道。你擁有觸碰規則,甚至局部定義規則的可能,但每一次動用超過限度的力量,都可能讓這些裂痕擴張,最終導致……徹底的崩碎,歸於虛無。”
陳暮心中一凜,他自己也能感覺到身體的那種脆弱感,但經由賽拉芬如此清晰地指出,更覺驚心動魄。
“那我該如何……”
“掌控它,以你目前的狀態,幾乎不可能。”賽拉芬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這兩種力量位格太高,且本質相悖。強行掌控,隻會加速你的滅亡。”他的目光似乎看進了陳暮的靈魂深處,“你需要學習的,不是‘掌控’,而是‘共處’。”
“共處?”陳暮疑惑。
“是的。承認‘錯誤’是你的一部分,承認‘寂滅’亦是你經曆的一部分。不要試圖去壓製或馴服它們,而是去理解它們存在的‘合理性’,引導它們在你體內達成一種屬於你陳暮的平衡。這需要極高的意誌力和對自我深刻的認知。你的意誌,你的經曆,你的情感,你之所以為‘陳暮’的一切,將是維係這個平衡的基石。”賽拉芬的意念如同智慧的燈塔,為他指明了方向,但這方向,聽起來卻更加抽象和艱難。
陳暮若有所思。這與他之前在意誌交鋒中,憑借自身“人性”的宣告穩住陣腳的經曆隱隱契合。
隨後,賽拉芬走向被“極域封絕陣”籠罩的周擎。他凝視著周擎體表那幽藍的冰晶和緩緩流轉的銀色符文,光鑄的眉頭微微蹙起。
“這位戰士的情況,更為棘手。”賽拉芬的意念帶著一絲罕見的沉重,“‘寂滅烙印’並非簡單的詛咒或能量侵蝕。它是‘歸墟’的規則,如同最深層的代碼,已經寫入了他存在的根基。它不僅在吞噬他的生機,更在緩慢地同化他的本質,將他向著‘歸墟’的造物轉化。”
陳暮的心沉了下去。
“常規的治愈方法,無論是生命能量的灌輸,還是淨化儀式,不僅無法根除它,反而可能像火上澆油,刺激烙印加速爆發,屆時……”賽拉芬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陳暮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
賽拉芬沉默了片刻,那光芒構成的身影似乎在微微波動,顯示著他內心的思量。良久,他再次開口,意念中帶著一種冒險的決斷:“或許……有一條路。但不是驅逐,而是……引導與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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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導?轉化?”陳暮和一旁的艾莎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是的。”賽拉芬的目光銳利起來,“既然這烙印是規則層麵的力量,與其試圖抹除它,不如嘗試引導它,就像疏導狂暴的洪水。利用特殊的儀式和共鳴,將這股寂滅之力,從純粹的破壞性侵蝕,轉化為他可以有限度掌控的……‘武裝’。”
這個想法堪稱驚世駭俗!將“歸墟”的毀滅力量化為己用?
“這極其危險。”賽拉芬強調,“過程中稍有不慎,不僅周擎會徹底被寂滅吞噬,連引導者也可能遭受反噬。而且,這需要他自身擁有足以對抗寂滅同化的堅韌意誌。他必須在這場與毀滅的共舞中,始終保持‘自我’的存在。”
陳暮看向冰封中周擎那堅毅的側臉,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危險,但這是唯一的希望。他相信周擎的意誌,那個從未向任何絕境低頭的男人。
最後,賽拉芬將目光投向那塊蘊養著林薇核心的“萬識之晶”。
“至於這位數據生命……”他的意念平和了一些,“萬識之晶能保住她最後的意識核心不散,其內部沉澱的無數智慧和精神力,也能為她提供最溫和的滋養,避免數據結構的徹底崩潰。但是……”
又是一個但是,陳暮的心提了起來。
“她的‘存在形式’決定了,僅僅滋養是不夠的。她需要‘重塑’。一個能夠承載她意識,並能與外界交互的‘信息載體’或‘投影軀體’。”賽拉芬緩緩說道,“這超出了星靈族以生命共鳴和能量操控見長的能力範圍。據我所知,或許隻有一個地方,擁有這樣的技術和可能。”
“哪裡?”陳暮急切地問。
“一個傳說中的地方,存在於某個極其古老且不穩定的‘傷疤’區域深處。”賽拉芬的意念中帶著一絲不確定,“那裡被稱為——‘萬機之祖’工坊。傳說那裡是某個早已消亡專精於機械與信息哲學文明的最終遺產,他們致力於研究意識上傳、機械飛升以及信息生命的永恒之道。如果宇宙中還有一個地方能完美重塑這位數據生命的載體,那裡是最大的希望。”
萬機之祖工坊……又一個遙遠而充滿未知的目標。
診斷結束了。賽拉芬長老為他們每人都指明了一條前路,但每一條都布滿了荊棘與險阻。陳暮需要與體內的矛盾力量共處,周擎需要冒險轉化寂滅烙印,而拯救林薇的希望,則寄托在一個傳說中的失落工坊。
前路漫漫,危機四伏。但至少,他們不再是無頭蒼蠅。希望,雖然渺茫,卻有了具體的方向。
陳暮深吸一口氣,對著賽拉芬長老深深一躬:“感謝長老指點迷津。”
賽拉芬光芒構成的身影微微波動,如同歎息:“前路艱難,旅者。阿斯加德能提供暫時的庇護和一些基礎的幫助,但真正的路,需要你們自己去走。願星光的指引與你們同在。”
艾莎站在陳暮身旁,清澈的眼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仿佛在無聲地表示,她會陪伴他們,走過這段艱難的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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