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引導力量的嘗試,雖以驚險的失控告終,卻像一柄重錘,敲碎了陳暮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他清晰地認識到,前路絕非坦途,而每一步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不僅是對自己,更是對收留他們的阿斯加德。
訓練後的次日,艾莎帶來了大智者賽拉芬的邀請,地點並非之前的訓練室,而是位於生命神殿最核心處的一間靜室。
這間靜室異常簡樸,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隻有四麵光滑如鏡,不斷流淌著柔和光暈的水晶牆壁。室內的能量濃度高得驚人,卻異常溫順平和,仿佛置身於生命能量的海洋深處。賽拉芬長老就懸浮在靜室中央,他那由光芒構成的身軀在此地顯得更加凝實、浩瀚,仿佛與整個神殿,乃至腳下的以太鯤遺骸融為一體。
“陳暮,請坐。”賽拉芬的聲音直接響起,平和依舊,卻多了一份正式的意味。
陳暮依言在長老對麵一個由光暈自然凝聚成的蒲團上坐下,他能感覺到,這次談話將非同一般。
“昨日的嘗試,讓你對你自身,以及我們所麵臨的處境,有了更直觀的認識。”賽拉芬開門見山,水晶般的眼眸注視著陳暮,“那麼,現在讓我們談談,阿斯加德,以及我們星靈族,為何要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救助你們,並允許你在此地嘗試掌控那危險的力量。”
陳暮心神一凜,坐直了身體,他知道,真正的核心即將揭曉。
“以太鯤奧伯的遺骸,是我們最後的屏障。”賽拉芬的意念如同平靜的湖麵,開始映照出沉重的過往,“它能乾擾‘歸墟’的常規探測,但絕非萬能。每一次動用強大的能量,尤其是像你體內那種涉及宇宙底層規則的力量,都會產生難以完全掩蓋的‘漣漪’。昨日若非這間靜室和外部法陣的隔絕,那悖論力量的爆發,很可能已經引來了不必要的注視。”
他頓了頓,光芒構成的臉上似乎流露出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混合著追憶、痛苦與一絲決然:“我們星靈族,曾是‘守望者’。我們目睹了太多文明的絢爛與寂滅,也親身感受過‘歸墟’那無可抗拒的冰冷抹殺之力。那份無力感,那份深入骨髓的悲傷,最終讓我們選擇了逃離,在這遺骸之上建立了阿斯加德,這‘最後的庇護所’。”
“我們封閉了自己,不再向外守望,轉而向內祈求安寧。我們以為,這樣可以避開那終結的命運。”賽拉芬的聲音低沉下去,“但無數歲月的隱居告訴我們,逃避,並不能帶來真正的平靜。它隻是將終結之日,無限期地推遲,並在等待中,不斷消磨我們的勇氣與希望。阿斯加德很美,但它也是一座華麗的囚籠,囚禁著我們對過往的愧疚和對未來的恐懼。”
陳暮靜靜地聽著,他能感受到這位古老智者話語中那跨越了萬古的沉重。星靈族的曆史,是一曲文明的挽歌,而阿斯加德,是這首歌最悲傷的音符。
“然後,你們出現了。”賽拉芬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陳暮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靈魂,直視本質,“從混沌亂流中掙紮而出,身上帶著與‘歸墟’對抗的深刻痕跡,帶著同伴不惜燃燒自我也要守護的羈絆,更帶著……一種我們早已遺失的東西——即便麵對至高無上的意誌,也絕不屈服,誓要殺出一條生路的……決絕意誌。”
“陳暮,你不僅僅是一個受傷的逃亡者。”賽拉芬的意念變得無比清晰和鄭重,“你是‘變量’。是我們在漫長到令人絕望的永恒悲劇中,看到的唯一一絲……不同的‘可能性’。你的存在,你體內的‘錯誤之種’,代表著偏離既定軌跡、打破僵化秩序的可能。”
他周身的光芒微微波動,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救助你們,固然有‘生命守望’的職責,但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我們星靈族,在經過漫長的逃避與掙紮後,做出的一個集體抉擇——我們願意將阿斯加德的未來,將我們一族最後的火種,賭在你的身上,賭在這一絲‘變量’之上。”
陳暮的呼吸驟然停滯,心臟像是被巨手攥緊。他猜到了星靈族的幫助並非毫無緣由,卻沒想到背後竟是如此沉重而悲壯的賭注!他們賭上的,是整個種族的存續!
“這很自私,也將巨大的責任強加於你。”賽拉芬坦然道,“但這是我們權衡之後,認為值得一搏的希望。繼續躲藏,終有一日會被抹除。而支持你,雖然可能加速危機的到來,但也可能……為所有在‘歸墟’係統壓迫下的文明,包括我們自己,搏出一個真正的未來。”
靜室內陷入了沉默,隻有能量流淌的細微嗡鳴。陳暮感覺肩膀上仿佛壓上了整座阿斯加德的重量,沉重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看著賽拉芬那光芒構成,卻蘊含著無儘智慧與犧牲精神的身影,看著這間象征著星靈族最後根基的靜室,一股滾燙的熱流從心底湧起,衝散了之前的彷徨與不安。
他緩緩站起身,對著賽拉芬,對著這賭上一切的信任,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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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直起身時,眼中所有的迷茫都已散去,隻剩下如磐石般堅定的意誌。
“賽拉芬長老,阿斯加德的恩情,星靈族的信任,我陳暮,銘記於心,永世不忘。”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在靜室中回蕩,“我無法承諾一定能帶來勝利,那樣的誓言過於空洞。但我在此,以我逝去的同伴零的意誌,以周擎與林薇未儘的信念,以我自身的存在起誓——”
他抬起手,按在自己左肩“虛空奇點”的位置,感受著其中那危險而強大的力量。
“隻要我一息尚存,必竭儘所能,守護阿斯加德這片最後的庇護所,不讓它因我而蒙難。我必將揮舞這‘錯誤’之刃,斬向那既定的命運,為了所有不甘寂滅的文明,為了所有仍在掙紮的靈魂,尋一條出路,覓一線生機!縱使前路荊棘,縱使身死道消,此誌不移!”
他的誓言,宛如金石墜地,鏗鏘作響。沒有華麗辭藻,卻蘊含著最真摯的情感與最堅定的決心。
賽拉芬長老靜靜地聽著,那光芒構成的麵容上,似乎浮現出一絲欣慰的波動。他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一切,已儘在不言中。
談話結束後,陳暮獨自一人走出生命神殿,來到神殿外一處可以眺望遠方混沌的露台。
混沌亂流依舊在遠方無聲地咆哮、翻滾,色彩迷離而危險。但此刻,陳暮望向那片絕望之海的眼神,已不再有絲毫迷茫與畏懼,隻有一片沉靜如水的堅定和一往無前的決絕。
肩膀上的責任重若千鈞,但他已將其扛起。星靈族的賭注,同伴的期望,無數消亡文明的不甘……這一切,都將化為他前進的動力。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意念微動,一絲混合著灰白與彩色的悖論火花,在他指尖一閃而逝,帶來一陣輕微的刺痛與眩暈感。
還不夠,遠遠不夠。
他收起手掌,目光銳利如刀。
“一周。”他低聲自語,聲音消散在阿斯加德溫和的空氣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周之內,我必須做到,穩定引導一次‘錯誤之種’的力量。”
這不是狂妄,而是基於現狀必須達成第一個具體而微小的目標。是他邁向與體內力量共處,邁向守護誓言,邁向未知未來的第一步。
從“絕境”到“獲救”,再到此刻“確立新目標”,心靈的轉折已然完成。接下來,將是一段與時間賽跑的艱苦“療愈與成長”。風暴在遠方積聚,而他,必須在那之前,讓自己這把沾染了“錯誤”與“寂滅”的利刃,變得足夠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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