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過後第十日,萬象界忽現萬法歸虛之象。黎明時分,劉鎮南在太和樹下靜修時,忽覺周身道韻如流水逝去。太和樹三千道果漸成虛影,武道金穗的罡風消散於無形,仙道玉實的靈韻化作青煙。整片星田仿佛要回歸天地未生時的虛無狀態,連晨光照射在作物上都投不下影子。
月清瑤晨起梳妝時,銅鏡竟照不出麵容。她執起玉梳,梳齒劃過青絲,發梢如煙消散在空氣中。老農周大山握鋤的手掌漸漸透明,鋤頭落地無聲。盲眼婆婆的紡車空轉,織出的布匹觸之即碎。阿圓與孩童們的身影在晨光中淡如薄霧,童謠聲出口即消融。
幽冥宗主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縹緲如風中殘燭:"萬物終歸於無,爾等何必執著存在?"星田四角浮現虛無漩渦,所過之處,作物失去形態,土地褪去顏色,連記憶都開始模糊。鐵匠鋪的錘聲變得遙遠,藥圃的藥香淡不可聞,連私塾先生的講學聲都漸次微弱。
南漸欲運青帝傳承,卻發現識海空茫。桃木劍揮出,劍鋒劃過虛空不留痕跡。老農周大山拚命回憶耕作要領,腦海卻如白紙。月清瑤的月華綾拂過枯萎的靈草,綾緞與草葉同時化作飛灰。最可怕的是存在感的消失,整個萬象界正在失去所有存在的證據。
當南漸即將忘記自己姓名時,指尖忽然觸到懷中一物。那是月清瑤縫製的護身香囊,針腳細密,猶帶體溫。這真實的觸感如閃電劃破虛無,讓他想起母親燈下縫衣的身影,老農雨中插秧的執著,盲眼婆婆紡車聲裡的堅守。
阿圓帶領孩童玩"捉迷藏",當孩子們蒙眼摸索彼此體溫時,那些溫暖的觸感讓虛無暫緩。最年幼的孩子將母親給的撥浪鼓埋入土中,鼓聲透過土壤傳出沉悶回響。這稚拙的舉動竟成了重燃生機的火種。
盲眼婆婆的紡車突然織出"存在之圖",圖中描繪著灶台火星、井台水痕、窗欞月光。當她將織錦鋪展星田時,消散的存在開始重聚。每個生活細節都暗合天道,每處人間煙火都帶著文明印記。
月清瑤福至心靈,割腕灑出月華精血。血液在虛空畫出"此刻永存"四字,字跡所到之處,虛無退散。老農周大山將祖傳的農具譜刻在田埂,每道刻痕都成為存在的見證。私塾先生領蒙童齊誦《千字文》,童聲朗朗中,萬物重獲形質。
當萬象界即將徹底歸於虛無時,星田深處湧出存在之源。那是先民燧石取火時迸發的火星,是嫘祖養蠶時抽出的第一根絲,是魯班造鋸時被劃破的手指滲出的血珠。這些真實存在的印記,竟讓歸虛大劫冰雪消融。
南漸福至心靈,將桃木劍化作耕犁,在虛無中犁出"生生不息"四字。犁溝過處,太和樹重凝道果,武道金穗再聚罡風,仙道玉實複現靈韻。每一道犁痕都帶著對存在的敬畏,每一粒種子都蘊含著生命的尊嚴。
鐵匠李錘重燃爐火,每一錘都敲出"百煉成鋼"的剛毅。藥農王植灑出百草精華,藥香結成守護屏障。盲眼婆婆的紡車織出最後一道經緯,將"道在尋常"四字永遠銘刻在星空。
此劫過後,星田作物皆具存真之妙。太和樹三千道果不再追求玄妙,而是坦然呈現春華秋實的本真。武道金穗的罡風內斂為沉甸甸的收獲,仙道玉實的靈韻化作滋養萬物的晨露。
那個曾弱小的守田人,終於明白:真正的強大,不是抗拒虛無,而是在每一個當下真實地存在。他撫摸著月清瑤重獲實體的青絲,望著老農周大山堅實的手掌,聽著孩童們清亮的童謠,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寧靜。
寒霜漸濃時,最後一縷虛無之氣化作晨霧。南漸為月清瑤簪上帶著露珠的野花,輕聲道:"該教孩子們認五穀了。"天際新月如鉤,映照著一個永遠珍惜當下存在的世界。
星田邊際,阿圓帶領孩童播種新的希望。那個曾追求無上道法的少年,如今已懂得:道不在虛無縹緲間,而在鋤下三尺地。每一株作物的生長,都是對存在最莊嚴的禮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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