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的生活是奢靡舒適的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穿著名貴的錦緞,騎著駿美的坐騎,每一個金鎊都花在了享受人生上
而通向這一切的代價,便是名為【剝削】的階梯
儘管哈羅德作為曾經的王國男爵,已經對領民非常仁善,儘可能沒有那麼盤剝,但一樣享受著底層農工們的血汗
這其中就包括萊恩此行的目的地,約靈采石場
此刻,萊恩正朝著采石場方向前進
他身側的哈爾福·石拳,那張剛被改革藍圖點燃了鬥誌的石雕麵孔上,此時卻混雜著不易察覺的疑慮和一絲不安
石拳家族世代管理采石場,與這些石工同命相連,他們的利益早已和采石場的運作方式深度捆綁
雖然哈爾福在會議上為萊恩的革新理念熱血沸騰,也認同提高效率、提升利潤、改善石拳家地位的目標,但當改革的錘子真正要砸向最根本的雇傭關係和既有的管理模式時
即使是這位耿直的漢子,也不免產生本能的抗拒與迷茫
“萊恩少爺”哈爾福的聲音努力掩飾著心中的不安“采石工們....祖祖輩輩都是這麼乾的,突然搞什麼標準工時....一天就乾那麼點時間,產出能跟上嗎?會不會耽誤事?城裡等著用石料的地方可不少....”
萊恩側過頭,和善的笑道“哈爾福大人,我們不是要縮減產出,而是要優化它,讓每一份力氣都用在刀刃上,同時讓工人有餘力恢複、思考,甚至提升技能!”
“過去那種耗儘最後一滴血汗的壓榨,根本是殺雞取卵!人不是石頭,壓榨到極限,效率反而會急劇下降,事故也會層出不窮!讓工人活得像個人,他們才會真正愛惜這份工作,迸發出遠超你我想象的力量!”
“正如我說的:這不僅關乎仁慈,更關乎長遠的利益和效率!”
哈爾福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但思維單純的他卻組織不出有力的話語,最終隻是咕噥了一聲,撓了撓自己的板寸頭
抵達采石場邊緣,那熟悉的景象撲麵而來:
轟鳴的錘擊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還有風中無處不在的、嗆人的灰白色粉塵
巨大的礦坑深處,一個個佝僂著的身影在嶙峋巨石間緩慢移動
他們的皮膚因石粉覆蓋而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粗麻布衣被汗水與塵土浸染成深褐色,緊貼著精瘦或嶙峋的身軀,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著明顯的胸腔共鳴
空氣裡彌漫著汗餿味、塵土味和一種更深沉的、名為絕望的氣息
沒有人說話,隻有勞作的本能驅動著肌肉
看到領主和總管聯袂而來,工人們的目光大多隻是漠然地掃過,隨即又垂落回腳下的石礫或手中的工具,偶有幾道視線深處閃爍著微弱的、近乎熄滅的好奇或....麻木的恐懼
采石場的工人如同蒙眼的騾馬,是半農奴式的存在
沉重的生計枷鎖將他們牢牢釘死在險峻的石壁上,每日麻木地揮舞鐵錘和釺子,隻為換取幾枚勉強糊口的銅幣
空氣間的石粉是呼吸病的常客,咳嗽是勞作的背景音,病痛與早逝是普遍歸宿
他們眼中沒有光,隻有日複一日積累的疲憊與渾濁的死寂,既不知為何而勞,更遑論對未來的憧憬
萊恩要改變的,正是這種令人窒息的狀態
他要讓這些沉默基石意識到,他們首先是“人”,而後才是工人
萊恩快步站上一塊稍高的大石,示意哈爾福開口
哈爾福深吸一口氣,粗獷的嗓音響徹嘈雜的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