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可汗的兒子，阿爾斯蘭卻並不像自己的大哥和幾個弟弟一般，有自己的草場和牧民
直到今天，他還住在韃靼可汗的大帳邊，每日要向父汗和他的兀真們問安，一舉一動都在父母的注視之下
可正因如此，所有的千戶、牌子頭、色目人統領、切爾克斯戰士長官都不敢小瞧他，甚至連名義上的統治者基輔大公都要給他一點薄麵，更遑論下麵的小部落
因為大家都明白格根可汗的意思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已然將阿爾斯蘭視為了下一任可汗，要帶在身邊培養
這樣尊貴的身份，即便是從小一起玩大的阿勒坦，如今見到阿爾斯蘭也不敢隨意攀談，生怕給雙方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今夜到訪的倉促，一切從簡，阿爾斯蘭很快就歇下了
萊恩離開氈房，簡單的和牧民們詢問了一下英吉拉的法夫尼爾這幾天的狀況，得知那個女人雖然還是時不時鬨騰，但總歸是吃好喝好，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
而小法夫尼爾，還是昏迷不醒
夜深露重，油燈火苗被氈簾掀起的風壓得陡然一矮
等萊恩忙完，發現額爾德木圖佝僂的身影正立在自己門口，枯瘦的手緊攥著骨杖，渾濁眼珠複雜的落在萊恩臉上
“長生天的行者....請隨我來”
這老東西....萊恩的心緒也有些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雖然以他的實力，所謂的長生天試煉也隻是有驚無險，但還是有些不滿被這個老家夥蒙了一手，於是沉默著跟在他身後，想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羊油燈在狹小的氈帳裡投下巨大搖晃的陰影
老巫醫沒有走向藥櫃，反而掀開了地上一塊厚重的犛牛皮氈
下麵是一塊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其上用赭石顏料繪著扭曲的星辰軌跡與仰天嘯月的蒼狼圖騰，不知道已經在部族中流傳了多久
“沒有星光草，異國的勇士”額爾德木圖轉身，枯槁的麵容在陰影中如厲鬼，乾裂的嘴唇扯出慘淡弧度
“我知道，你騙了我，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
“為了活下去...”
老巫醫猛地扯開自己厚實的皮袍前襟
枯瘦胸膛上，一團淡藍色的渾濁熒光正在皮下緩慢蠕動
它形如盤踞的禿鷲，無數黑色細線像振翅的鷹翼從中心蔓延，所過之處皮膚呈現腐敗的青灰色，隱隱散發著令人不安的寒氣
更可怖的是，那中心似乎有東西在搏動，每一次鼓脹都讓老巫醫的麵皮痛苦抽搐
“阿勒坦的父親...巴圖爾千戶還在時，可以用他那微薄的、源於熊靈的鬥氣，替我緩解這毒蟲般的啃噬...可他被征召去軍隊已經一年多了...”
額爾德木圖喘息著，手指顫抖地撫摸那團汙穢
“年輕時...我不知天高地厚，狂妄的以為能夠掌控這力量...卻最終害死了所有人，連自己都過得像個活死人...”
“這恩賜....啃我的骨頭....嚼我的魂靈....它要讓我爛在泥土裡！我能感覺到....它快壓不住了....”
猛地抬頭，他渾濁老眼中燃起最後瘋狂的希冀“你身上有精純雷霆的氣息！你一定能通過長生天的試煉！讓蒼狼把祂的偉力借給你！”
他將骨杖重重頓在石板上，那蒼狼圖騰的中心
“隻有這源自騰格裡...最原始最純淨的力量...才能撕碎這惡毒的詛咒！替我驅走它，勇士！我才能活著喚醒你的朋友！”
“所以，這是一場交易？”
萊恩在看到老巫醫身上的邪惡印記時就恍然大悟，即使他不說這些他也能明白一切
他疲憊的站在火爐前，用其中散發的溫度烤著有些發冷的身子
“你大可以直接告訴我，我一樣會去，沒必要遮遮掩掩...”
額爾德木圖輕歎了一聲，他知道自己理虧，但他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