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薇目光灼灼,“春芳姐回去當廠長,負責生產和質量。建軍兄弟懂機械,負責維護縫紉設備和原材料采購運輸。秀蘭姐負責縣城的銷售和對接單位客戶。我負責設計和總體管理。咱們兵分幾路,才能把這盤棋下活!”
她的話條理清晰,充滿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那……那錢呢?廠房、添機器、請人……哪都要錢!”張強提出了最現實的問題。
“貸款!”李薇斬釘截鐵,“我用展銷會的榮譽和這些訂單合同去信用社談!再加上咱們這鋪子抵押!一定能行!”
王建軍第一個表態:“嫂子,我沒問題!車賣了都行!”春芳也激動地點頭:“薇妹子,李家坳的姐妹們都等著呢!你放心,質量我拿命擔保!”
趙嬸擦著眼角:“好……好……孩子們都有出息了……”
張強看著鬥誌昂揚的眾人,胸中也湧起一股豪情,重重點頭:“乾!媳婦,我聽你的!”
說乾就乾。李薇雷厲風行,跑貸款、租廠房租下了鎮郊一個廢棄的糧站倉庫)、買機器通過王建軍的關係買了十台二手的工業縫紉機)、招工人優先招聘李家坳和周邊村子手巧困難的婦女)……她忙得腳不沾地,人瘦了一圈,但眼睛卻亮得驚人。
“薇草服裝加工廠”的牌子,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正式掛上了糧站倉庫斑駁的大門。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引來了無數看熱鬨的村民。看著寬敞的廠房、嶄新的機器和幾十個穿著統一圍裙、緊張又興奮的女工,人們眼神複雜,有羨慕,有懷疑,也有由衷的敬佩。
李薇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切,恍如隔夢。從李家坳那個受氣的小媳婦,到青石鎮獨當一麵的個體戶,再到如今擁有一個小加工廠的負責人,這條路,她走得鮮血淋漓,卻也走得踏踏實實。
然而,就在“薇草”蒸蒸日上之時,兩封幾乎同時到來的信,再次打破了平靜。
一封來自南方。是張強那個多年未見、幾乎斷了聯係的堂叔。信裡說,他在南邊特區開了個小電子廠,急需可靠的人手幫忙管理,聽說張強現在能乾事了,邀請他南下發展,待遇豐厚。
另一封,來自北方。是李薇娘家輾轉托人帶來的。信裡說,她那個早年嫁到鄰省、幾乎失聯的姐姐病重,丈夫早逝,留下一個半大的兒子無人照料,希望李薇能過去搭把手,或者把孩子接過來……
兩封信,像兩道岔路,突兀地橫亙在這個剛剛看到希望的家庭麵前。
anager!這些詞彙對他這個土生土長的農民來說,充滿了難以抗拒的誘惑和未知的吸引力。他偷偷看了一眼李薇,心裡天人交戰。去吧,意味著離開熟悉的家鄉,離開剛剛起步的“薇草”,離開妻女,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搏一個也許更好的前程。不去吧,這機會千載難逢,而且……而且他內心深處,是否也存著一絲想要證明自己、而非永遠活在妻子光環下的念頭?
李薇則看著北方來的信,心沉了下去。姐姐……那個記憶裡溫柔卻命苦的姐姐。她不能不管。可是,去北方?孩子接過來?現在的“薇草”剛剛起步,千頭萬緒,她如何能走得開?妞妞又怎麼辦?
夜晚,夫妻兩人躺在床上,卻都沒有睡著。中間隔著熟睡的妞妞,空氣沉默得令人窒息。
“南邊……信上說的……挺好的。”張強終於忍不住,聲音乾澀地開口,帶著試探。
李薇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姐那邊……也不能不管。”她又低聲道。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薇草廠剛起來……”張強的聲音有些艱難。
“我知道。”李薇打斷他,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睡吧,明天再說。”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她單薄的脊背上和僵硬不變的左肩上。張強看著妻子的背影,心裡像堵了一團濕棉花,悶得難受。他知道,無論怎麼選,都意味著分離和艱難。
而這個剛剛凝聚起來的、曆經磨難的家,似乎又一次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麵臨著親情、事業、夢想與現實的艱難抉擇。
野草蔓延生長,卻終究要決定,是深深紮根於腳下的土地,還是順著風,去探索更遙遠的未知。李薇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在這一刻,迎來了最複雜、最沉重的考驗。
夜,深沉。身邊的妞妞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小手無意識地抓著李薇的衣角。張強在另一側輾轉反側,粗重的呼吸暴露著他內心的激烈掙紮。兩封信像兩塊灼熱的炭,燙在夫妻倆的心上。
南下特區?北上探親?
陌生的機遇?沉甸的責任?
個人的發展?家庭的完整?
空氣凝滯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李薇睜著眼,望著黑暗中模糊的屋頂椽子,左肩的舊傷在潮濕的夜裡隱隱作痛,仿佛在提醒她這一路走來的艱辛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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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張強動心了。哪個男人不渴望更廣闊的天地?尤其是當他親眼見過妻子的能力,自己卻始終像個打下手的,那份潛藏的自尊和渴望被認可的心思,她懂。南下,對他而言,是掙脫“李薇丈夫”標簽、證明自身價值的機會。
她也懂姐姐的信意味著什麼。那是血脈裡無法割舍的牽掛。姐姐命苦,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姐姐病重、外甥無人照料。那是責任,是良心債。
可是,“薇草”呢?這個剛剛破土、需要精心嗬護的幼苗呢?貸款要還,訂單要趕,幾十個女工指著這裡吃飯。她走了,春芳能扛起設計和管理嗎?張強若也走了,采購、運輸、對外聯絡誰來做?王建軍雖可靠,但畢竟隔了一層,且心思粗獷,不是管理的料。
這個家,剛剛經受過風浪,稍有差池,就可能再次分崩離析。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終於,李薇輕輕地、卻無比清晰地開了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冷靜,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
“張強,南邊,你去吧。”
張強猛地停止了翻身,像是沒聽清:“……啥?”
“我說,南邊特區,你去。”李薇重複了一遍,語氣平靜,“堂叔信裡說得對,那是機會。你去見見世麵,學點新東西。家裡,有我。”
張強撐起身子,在黑暗中難以置信地看著妻子模糊的輪廓:“那……那廠子怎麼辦?姐那邊怎麼辦?你一個人……”
“廠子我能撐住。春芳管生產,建軍跑外聯,秀蘭姐抓銷售,我總體盯著,問題不大。”李薇語速平穩,顯然早已思慮周全,“姐那邊,我寫信回去,先寄些錢,請鄰居幫忙照應著。等廠子穩定些,看看能不能把外甥接過來。”
她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千鈞之力:“咱們這個家,不能再散了。但你也不能永遠困在這兒。你去闖,我去守。妞妞和我,等你站穩了,或許也能過去。但現在,‘薇草’不能倒,姐那邊也不能不管。”
這不是商量,而是深思熟慮後的安排。她選擇了最難的一條路:自己扛下所有,放丈夫去飛。
張強喉嚨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巨大的愧疚、感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淹沒了他。他深知妻子做出這個決定需要多大的勇氣和犧牲。南下闖蕩固然吸引人,但留在家裡的妻子,要麵對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千斤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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