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在每日的炊煙與叫賣聲中,如溪水般平穩流淌。李薇的“李家飯食”在泥鰍巷一帶漸漸有了些微名號。她做的菜饃分量足,粟米飯蒸得軟硬適中,免費添的菜湯也絕不敷衍,總能飄著幾點油星和實在的菜葉。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加上她本人總是沉默安靜,收拾得乾乾淨淨,頗得左鄰右舍一些貧苦人家的好感。
她甚至用攢下的錢,添置了一個小小的舊爐灶,固定在屋外簷下,免去了每日借火的麻煩,也讓她製作食物更加便捷。生活仿佛就此定格在這陋巷的一隅,清貧,卻也算安穩。
然而,胸口的蟠螭玉佩,卻在這片看似平靜的水麵下,偶爾會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瀾。
那並非能量湧動,也非坐標感應,而是一種極其細微的、仿佛被什麼東西隱隱牽動的悸動。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尚未蕩開,卻已驚動了水底的遊魚。
起初,李薇並未在意,隻當是玉佩在自行溫養過程中的正常波動。但次數多了,她漸漸察覺出異樣。這悸動並非毫無規律,它往往在她去到某些特定地方,或是接觸到某些特定的人時,會變得清晰一些。
比如,有一次她去西市采買更便宜的陳米,路過一個專賣舊貨雜物的攤位時,玉佩忽然傳來一陣短暫的、帶著探尋意味的溫熱。她駐足細看,那攤位上多是些破損的陶罐、生鏽的農具,並無甚出奇。攤主是個昏昏欲睡的老頭,見她停留,也隻懶懶抬了抬眼皮。
她不動聲色地拿起一個半埋在雜物下的、沾滿泥汙的石頭鎮紙看了看,玉佩的溫熱感並未增強。她又瞥見旁邊一個缺了口的黑陶碗,悸動依舊平淡。最終,她的目光落在一柄被隨意丟棄在角落、裹滿乾涸泥漿的短柄小藥鋤上,那悸動似乎……凝滯了一瞬?
她心下疑惑,卻並未表露,隻隨意問了那鎮紙的價錢,老頭報了極低的價,她搖搖頭放下,便轉身離開了。那藥鋤看起來太過普通,且與她目前的生活毫無關聯,她不想節外生枝。
還有一次,她在給巷尾那家鐵匠鋪送每日固定的兩個菜饃時鐵匠娘子剛生了孩子,無暇做飯),玉佩在與那光著膀子、渾身汗津津的王鐵匠擦身而過時,也傳來過一絲極輕微的、帶著某種“厚重”氣息的牽引感。那感覺與接觸地脈能量有些類似,卻又更加灼熱、暴烈。
王鐵匠是個嗓門洪亮、性子爽直的漢子,除了打鐵,便是疼老婆孩子,看不出任何異常。李薇隻當是鐵匠鋪終日爐火不熄,地氣被長期灼燒產生了變異,吸引了玉佩的注意。
這些零星且微弱的感應,並未對她的生活造成實質影響,她隻暗暗記在心裡,加倍留意。
直到這天下午。
她正在屋外清洗明日要用的菘菜,巷口忽然傳來一陣略顯嘈雜的腳步聲和說話聲,與平日裡街坊們勞碌歸來的動靜不同,帶著一種官麵上的倨傲與不容置疑。
“裡正查戶!都出來聽訓!”
李薇心中一驚,手裡的菘菜掉進盆中,濺起一片水花。她迅速擦乾手,整了整粗布衣衫,低著頭跟著其他租戶一起,走到巷子中間的空地上。
泥鰍巷的裡正是個乾瘦的中年人,穿著半新不舊的吏員服色,身後跟著兩個挎著腰刀的差役,麵色冷峻。裡正手裡拿著一本冊子,正按著門牌號核對著租戶的信息,詢問著人口、營生,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每一張惶恐或麻木的臉。
輪到李薇時,裡正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翻著冊子問道:“姓名?籍貫?為何獨居於此?以何為生?”
李薇垂著眼,按照早已想好的說辭,低聲應答:“民女李薇,原籍……河西道,因家鄉遭了災,流落至此。現靠做些簡單飯食,賣與街坊,勉強糊口。”她不敢提京城,更不敢提李家,隻編造了一個遙遠的、無從查證的籍貫。
裡正皺了皺眉,似乎在評估她話語的真實性。流民入戶,管理起來最是麻煩。他盯著李薇看了片刻,目光在她雖然粗糙卻難掩清秀輪廓的臉上停頓了一下,又掃過她那雙不同於尋常村婦、指節分明且帶著舊時握筆痕跡的手。
“可有路引?或是投靠的親眷?”裡正的聲音帶著審視。
“路引……在路上遺失了。並無親眷在此。”李薇的心微微提起。
就在這時,站在裡正身後左側的那個一直沉默寡言、麵容普通的年輕差役,似乎無意間向前踏了半步,目光落在了李薇因緊張而微微握緊、垂在身側的手上。
又或者……是落在了她因彎腰清洗蔬菜而微微敞開的領口處,那隱約露出的一截紅繩上?
就在那年輕差役目光掃過的瞬間——
李薇胸口的玉佩,猛地傳來一陣尖銳如針刺般的悸動!那感覺並非溫熱,而是一種帶著強烈警示意味的寒意,瞬間穿透衣物,刺入她的肌膚!
李薇渾身一僵,幾乎要控製不住臉上的表情。她強行壓下心頭的驚駭,將頭垂得更低,掩飾住眼底翻湧的波瀾。
那年輕差役的目光並未停留,很快便移開了,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無意。他低聲對裡正說了句什麼,裡正點了點頭,不再追問李薇,隻是在冊子上匆匆記了幾筆,便轉向下一戶。
直到裡正和差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李薇還僵立在原地,後背驚出了一層冷汗。
那差役……他是什麼人?
玉佩為何會對他產生如此強烈的、帶著敵意和警示的反應?
難道他看出了什麼?看出了她的來曆?還是……感應到了她身上玉佩的不凡?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纏上了她的心臟。
她原本以為,隻要隱於市井,小心度日,便能避開過往的風波。卻忘了,這世間能人異士輩出,她身上帶著如此異寶,就如同暗夜中的螢火,再如何遮掩,也難保不會引來某些特殊存在的注意。
平靜的市井生活之下,暗流已然開始湧動。
李薇回到自己那間低矮的小屋,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她緊緊握住胸前的玉佩,感受著它逐漸平複下來的溫潤。
眼神,卻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與警惕。
看來,這安生日子,恐怕過不了太久了。
她必須更快地積蓄力量,也必須更加小心地,隱藏好自己和玉佩的秘密。
風雨,似乎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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