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為李薇安排的客房位於一處相對僻靜的跨院,與主院和書房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既顯尊重,也帶著監視之意。院外隱約有護衛巡邏的腳步聲,顯然周文淵並未完全放下戒心。
李薇對此心知肚明,並不在意。她需要的,正是這份看似被“軟禁”的便利。
管家很快送來了她“布陣”所需的一應物品——朱砂、黃紙、幾方品質尚可的玉石胚料,以及一些常見的藥材。李薇檢視一番,心中冷笑,這些材料看似齊全,實則都是些大路貨色,真正的核心,周府定然不會輕易提供,或者說,他們也未必有。
不過這正合她意。她本就不是真要布設什麼高深法陣,不過是借此為由,光明正大地在府內活動,感知那邪玉的氣息,並為自己後續的行動打掩護。
她先是在自己居住的跨院周圍,用朱砂和玉石胚料,依循著某種看似玄奧、實則更多是心理安慰的圖案,布置了一個簡單的“清心寧神”場域。效果微乎其微,但足以糊弄外人,尤其是那些對道法一知半解的仆役。
隨後,她以需要絕對安靜、引地火煉丹為由,向管家要了一間靠近後花園、相對獨立且帶有小廚房的閒置院落,作為“丹房”。周文淵此刻已將她視為救命稻草,自然無不應允。
真正的行動,在夜幕降臨後開始。
李薇盤膝坐在那間臨時丹房的正中,麵前擺著一個普通的小炭爐,爐上架著一個陶製藥罐,裡麵翻滾著幾味安神藥材,散發出淡淡的、帶著一絲靈力的藥香。這並非真正的煉丹,隻是一個幌子,用以掩蓋她真正要做的事情。
她閉上雙眼,心神徹底沉靜下來。胸口的蟠螭玉佩散發著溫潤的光華,與她的靈覺融為一體,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向著書房地底那密室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延伸而去。
有了周文淵親口確認的方位,這次的感知變得清晰了許多。
那邪玉散發出的陰寒怨毒之氣,如同一個不斷搏動的黑色心臟,深埋於地底。其氣息比上次近距離接觸時似乎更加狂暴和不穩定,顯然那晚的衝擊和青鬆真人的法事,並未能真正安撫它,反而可能激起了它更強的凶性。
李薇的靈覺如同無形的觸手,避開那邪玉散逸出的、充滿侵蝕性的能量亂流,仔細探查著密室周圍的環境,以及那邪玉本身的狀態。
她“看”到,那密室並非僅僅是一個石室,其四壁和頂部,似乎都銘刻著更加複雜、更加古老的暗紅色符文,與祭壇上的符文同出一源,構成一個完整的禁錮與獻祭體係。而此刻,這些符文的光芒顯得有些明滅不定,仿佛能量供應出了問題。
是了,那晚她強行衝擊祭壇,擾亂能量結構,恐怕對這禁錮體係造成了一定的損傷。而周文淵府上,顯然缺乏能夠修複或維持這體係的高人。
她的靈覺繼續向那青銅匣子內的邪玉探去。這一次,她更加小心,不再試圖直接接觸,而是如同隔著一層毛玻璃,觀察其大致形態與能量構成。
那枚血色玉佩,通體布滿細密的裂紋,色澤暗沉,仿佛由凝固的汙血構成。其內部,蘊藏著一股龐大到令人心悸的怨念與死氣,這些負麵能量被強行壓縮、禁錮在玉質之中,卻又無時無刻不想衝破束縛。玉佩的形製,確實與她的蟠螭玉佩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邊緣的弧度與幾個關鍵的穿孔位置,仿佛出自同一流派之手,隻是她的玉佩祥和溫潤,充滿生機,而這邪玉則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集怨毒與死寂於一身。
同源而異質?
一個驚人的猜想在她腦海中形成。難道這兩枚玉佩,本是一體?或者說,煉製手法同出一門,隻是因為所用材質、煉製環境、乃至“注入”的東西不同,才導致了截然相反的性質?
若真如此,那煉製這邪玉的目的何在?周文淵,或者說他背後的勢力,為何要供奉這樣一件邪物?它與父親的案子,又有何關聯?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際,靈覺中忽然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卻與那邪玉怨毒氣息截然不同的精神波動,從那邪玉核心處傳來!
那波動斷斷續續,充滿了痛苦、不甘、以及一絲……仿佛被漫長時光磨蝕得幾乎消失的清明!
這……這不是單純的器物靈性!這邪玉之中,竟然禁錮著一個殘魂?!一個尚未被完全磨滅、仍在掙紮的殘魂!
李薇的心臟猛地收緊!是誰的殘魂?為何會被禁錮於此?這殘魂,是否知曉當年的真相?
她嘗試著,將一絲極其柔和、帶著安撫意味的靈力,如同蛛絲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絲清明的精神波動。
“是……誰……?”一個微弱到幾乎無法辨識的意識碎片,順著那靈力蛛絲,顫巍巍地傳遞過來,充滿了茫然與痛苦。
李薇心中巨震!果然有意識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