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勺繼承祖傳飯館“時味居”,開業首日隻賣出一份外賣。
深夜擦洗祖傳鐵鍋時,鍋底突然浮現金光電子屏:“時空饕餮係統綁定成功!”
他正發懵,後門被拍響——身披明黃龍袍的李世民探頭問:“店家,可有ifi密碼?朕與魏征下棋正到酣處!”
當李世民吸溜完人生第一口泡麵,淚流滿麵抓住薑小勺:“此物...有毒!竟讓朕舌底生津,腹鳴如鼓!速速再來十桶!”
七月十六日,傍晚六點整。
空氣黏稠得像是熬糊了的糖漿,悶熱沉甸甸地壓在薑小勺的背上,幾乎要把他那件洗得發白、印著褪色“時味居”三個字的舊廚師服給摁進汗濕的皮膚裡。最後一絲晚霞的橘紅透過“時味居”臨街那扇油膩膩的玻璃窗,在空無一人的店堂裡投下長長的、孤零零的光帶。光帶裡,塵埃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小蟲,在悶熱的死寂中無聲地狂舞。
薑小勺撐著酸痛的腰,從那張唯一還算乾淨、被他擦得發亮的榆木方桌旁直起身。視線掃過空蕩蕩的六張桌子,十二把椅子,最後定格在收銀台後麵那個孤零零的、用硬紙板臨時糊成的“今日特惠:蛋炒飯15元份”招牌上。招牌邊緣已經有些卷曲,無聲地訴說著開業首日的慘淡。
“嗬,特惠……”薑小勺扯了扯嘴角,喉嚨裡滾出一聲乾澀的自嘲,帶著一種被生活反複捶打後的麻木,“惠給空氣看呢?”
他拖著像是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挪地走向後廚。掀開那掛同樣油膩、散發著陳年油煙味的藍布門簾,一股更加濃烈複雜的味道撲麵而來——新鮮蔬菜的微澀、隔夜垃圾的酸腐、還有某種難以形容的、仿佛從磚縫牆皮裡滲透出來的古老黴味,混合著剛清洗過卻仍未散儘的消毒水氣息。這味道,是“時味居”祖傳的味道,也是壓在他肩頭沉甸甸的債務和渺茫未來的味道。
灶台冰冷。那口號稱是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巨大得能蹲進去一個半大孩子的黑鐵鍋,像個沉默的怪獸,蹲踞在灶眼上。鍋壁黝黑,布滿歲月和無數次翻炒留下的深深刻痕,唯有邊緣被薑小勺今天反複擦拭,才勉強透出一絲金屬的暗光。鍋底則沉澱著厚厚一層烏黑油亮的垢,像凝固的深淵。薑小勺的目光落在鍋底那層陳年老垢上,心裡一陣陣發緊。就是這口破鍋,還有這間搖搖欲墜、牆皮剝落露出裡麵黃泥的老屋,構成了他繼承的全部“祖業”。附帶的是銀行賬戶裡觸目驚心的負六位數,和一個瀕臨破碎的、重新開始的夢。
“重新開始……”薑小勺喃喃著,聲音在空蕩的後廚裡撞出微弱的回音,顯得格外空洞。他走到水槽邊,擰開水龍頭。冰涼的自來水嘩啦啦衝在手上,濺起細碎的水花,稍稍驅散了一點黏膩的燥熱。他拿起一塊邊緣已經磨得發毛的深綠色絲瓜瓤,又狠狠擠了一大坨氣味刺鼻的洗潔精,泡沫瞬間膨脹,帶著一種虛假的清潔感。
“祖宗保佑?嗬,”他對著那口黑鐵鍋,語氣帶著點破罐破摔的疲憊,“保佑我今天就擦出個聚寶盆?還是擦出個能下金蛋的雞?好歹讓我先把下個月房租湊齊,彆讓房東王嬸那大嗓門天天在我夢裡開演唱會就行……”
他彎下腰,把整個上半身幾乎都埋進了巨大的鍋口裡。冰涼的絲瓜瓤帶著粗糙的摩擦力,狠狠刷在鍋底那層頑固的油垢上。刺鼻的洗潔精味道混合著鐵鏽和陳年油脂的氣息,直衝鼻腔。手臂機械地重複著圓周運動,汗水順著他的鬢角、鼻尖、下巴,大顆大顆地往下滴,砸在冰冷的鍋壁上,又迅速被蒸騰的熱氣帶走。
刷,刷,刷……聲音單調而執著,是此刻後廚唯一的背景音。薑小勺的思緒卻像脫韁的野馬,不受控製地奔騰。父親臨終前蠟黃的臉、渾濁卻執著的眼神,還有那句虛弱卻重如千鈞的囑托——“小勺…店…守住它…祖上傳下的…味道不能斷…”;銀行催款單上鮮紅的數字;房東王嬸那張塗著厚厚脂粉、唾沫橫飛的臉;還有今天唯一一單外賣——那個戴著厚厚眼鏡片、說話像蚊子哼哼的程序員,點了份十五塊的蛋炒飯,備注寫著“不要蔥薑蒜,米飯要粒粒分開還要裹著蛋,鹽少放三分之一,油隻用橄欖油,最好能加三粒青豆點綴謝謝”……
“媽的!”薑小勺猛地直起身,一陣眩暈襲來,眼前金星亂冒。他煩躁地甩了甩酸痛發麻的胳膊,汗水浸透的後背衣服緊緊貼在皮膚上,冰涼黏膩。他下意識想去摸褲兜裡的手機,想看看時間,更想看看那個該死的、隻有一單記錄的外賣平台後台。動作幅度太大,手肘“哐當”一聲,重重撞在灶台邊沿一個凸起的、鏽跡斑斑的水龍頭上。
“嘶——”鑽心的疼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整個人猛地向後趔趄!
“啪嚓!”
一聲清脆又絕望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後廚裡炸響!
薑小勺的心也跟著猛地一沉,像是墜入了冰窟。他僵硬地低頭,看向自己腳邊。那部屏幕早已布滿蛛網般裂痕、陪伴他征戰了四年的二手國產智能手機,此刻正淒慘地躺在一小灘水漬裡。屏幕徹底黑了,邊緣的塑料殼摔得崩開一角,露出裡麵脆弱的內臟。最後一點微弱的光,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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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
一聲飽含著所有憤怒、委屈、絕望和抓狂的咆哮,終於衝破了薑小勺的喉嚨,狠狠撞在油膩的牆壁上,又反彈回來,震得他自己耳膜嗡嗡作響。他像一頭受傷的困獸,猛地一腳踹在旁邊一個同樣油膩的塑料垃圾桶上。
“哐啷!”垃圾桶應聲而倒,裡麵小半桶混著菜葉、蛋殼和外賣包裝的濕垃圾傾瀉而出,黏糊糊地攤了一地。那股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祖業!祖傳!祖宗!我他媽……”薑小勺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眼睛發紅地盯著那口巨大的黑鐵鍋,仿佛它就是一切厄運的源頭。“就剩你了!就剩你了是吧?啊?!”
一股邪火直衝腦門。他抄起手裡那塊濕漉漉、沾滿泡沫的絲瓜瓤,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瘋狂,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那口沉默的祖傳鐵鍋的鍋底中心,那塊最厚最黑最頑固的油垢,狠狠地捅了過去!
“老子讓你祖!讓你傳!讓你……”
咒罵聲戛然而止。
就在絲瓜瓤粗糙的表麵接觸到鍋底中心那片油垢的瞬間——
嗤啦!!!
一種極其詭異、絕非物理摩擦能發出的聲音驟然響起!尖銳,刺耳,帶著強烈的能量感,仿佛高壓電流瞬間擊穿了空氣!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灼熱猛地從鍋底炸開,順著濕淋淋的絲瓜瓤,狠狠躥上薑小勺的手腕!
“啊!”薑小勺觸電般猛地縮手,絲瓜瓤脫手飛出,砸在旁邊的牆上。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鍋底。
剛才被他捅的那個地方,那片凝固的、烏黑油亮的厚垢中心,竟然……亮了起來!
不是火光,不是電光,而是一種純粹、凝練、帶著某種古老威嚴感的……金光!
那金光如同擁有生命,在鍋底深處緩緩流淌、彙聚,越來越亮,越來越清晰。它無視了物理的阻礙,穿透了厚重的油汙,硬生生在鍋底中央勾勒出一個邊緣清晰、大約a4紙大小的長方形輪廓!
那輪廓內部,漆黑的底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穩定、如同最純淨電子屏幕般的黑色背景。而在那背景之上,一行行清晰無比、散發著柔和卻不可逼視金光的方塊字,如同從虛無中誕生,逐行浮現:
【檢測到強烈宿主意念波動…符合綁定閾值…】
【能量核心祖傳鐵鍋·饕餮紋)接觸激活…】
【時空坐標錨定:東經xxx,北緯xxx,公元2025年…】
【檢索宿主身份…薑小勺,男,26歲,時味居第7代傳承者…身份確認。】
【靈魂波長匹配度:99.7…符合最高契約標準…】
【時空饕餮係統…啟動!】
【綁定成功!恭喜您,成為本紀元第999任‘時空膳主’!】
金光閃爍,字體穩定地懸浮在鍋底那片深邃的黑色“屏幕”上,清晰得如同刻在視網膜上。每一個字都散發著難以言喻的質感,冰冷,古老,卻又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神秘。
薑小勺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他自己的拳頭。他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泥塑木雕,維持著彎腰探頭、一隻手還僵在半空縮回來的姿勢,隻有眼珠子在瘋狂地震顫。
時空……饕餮係統?
第999任……時空膳主?!
祖傳鐵鍋……能量核心?饕餮紋?他從小刷到大,怎麼就沒看出來那鍋底亂七八糟的刻痕像饕餮?!
幻覺?一定是今天太累太熱太絕望,加上撞了手肘摔了手機,精神崩潰出現幻覺了!對,肯定是這樣!他用力閉了閉眼,再猛地睜開——
金光璀璨,文字依舊。
他甚至能看到那些金色字體邊緣細微的能量流動,像微縮的星河。
“我……操……”這一次,聲音卡在喉嚨裡,隻剩下氣音,帶著一種世界觀被徹底碾碎的茫然和驚悚。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濕的瓷磚牆壁上,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就在這時——
“篤!篤!篤!”
後廚那扇通往小巷的、老舊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厚實木門,突然被不輕不重地敲響了!
聲音突兀地打破了後廚裡死一般的寂靜和金光彌漫的詭異氛圍。
薑小勺渾身汗毛瞬間倒豎!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誰?!這個點,這條背街的小破巷子,鬼影都沒一個!房東王嬸?不可能,她催租隻打奪命連環ca或者直接堵前門。送外賣的?更不可能,他今天就賣出去一單!
“篤篤篤!”敲門聲再次響起,比剛才更清晰,也更……沉穩有力?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節奏感。
薑小勺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擂鼓一樣撞擊著肋骨。他死死盯著那扇門,仿佛那後麵藏著擇人而噬的怪獸。鍋底的金光依舊固執地亮著,映得他臉上光影明滅不定。他想跑,想喊,但雙腿像灌了鉛,喉嚨像被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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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啊?”他聽到自己乾澀嘶啞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門外安靜了一瞬。
接著,一個低沉醇厚、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從容,卻又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迫和……困惑的男聲,穿透了門板,清晰地傳了進來:
“店家,可還營著業否?深夜叨擾,實非得已。”
這聲音……這腔調……薑小勺腦子裡一片混亂。不像現代人那種隨意或市井的口吻,字正腔圓,帶著點古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氣勢。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鍋底那金光閃閃的“時空饕餮係統”……一個荒謬絕倫、讓他頭皮發麻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營……營業……”他幾乎是憑著本能,用顫抖的聲音回應,一隻手卻已經悄悄摸向了灶台邊那把用來拍蒜的厚實木柄鐵菜刀。冰冷的觸感讓他稍微定了定神。
“吱呀——”
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扇厚重的木門,被從外麵緩緩推開了一條縫。
一股與後廚悶熱潮濕截然不同的氣流湧了進來,帶著夏夜微涼的空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極其淡雅的龍涎香氣?
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大手,首先探了進來,按在門板內側。那手保養得極好,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指甲修剪得乾淨圓潤,指關節處帶著長期握持重物或許是……刀劍?)留下的薄繭。
緊接著,一張男人的臉,從門縫後露了出來。
薑小勺的瞳孔驟然收縮!
來人約莫四十上下年紀,麵如冠玉,鼻梁高挺,一雙眼睛深邃明亮,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銳利得如同能穿透人心。他的鬢角梳理得一絲不苟,幾縷烏黑的發絲垂在寬闊飽滿的額前。最讓薑小勺渾身血液幾乎凝固的是——
他身上穿的,赫然是一件……明黃色的袍服!
那袍服的質地在門縫透入的微光和鍋底金光的映照下,流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內斂而尊貴的華光。袍子上用極其精湛的工藝,以金線為主,輔以五彩絲線,繡滿了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龍紋!五爪金龍!在明黃的底色上盤旋騰躍,氣勢磅礴,仿佛隨時要破衣而出!
龍袍?!
薑小勺的腦子徹底宕機了。他握著菜刀的手心全是冷汗,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穿著“龍袍”、氣勢逼人的男人,目光銳利如電,飛快地掃過狹小、臟亂、彌漫著垃圾酸腐味和洗潔精氣息的後廚,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似乎對眼前的環境頗為意外和……嫌棄?
但下一刻,當他的視線掠過薑小勺身後灶台上那口正散發著幽幽金光的巨大鐵鍋時,深邃的眼眸深處,猛地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驚詫和了然!
男人並未理會薑小勺的呆滯和那把明顯是自衛用的菜刀,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薑小勺那張寫滿驚恐和茫然的臉上。他微微側身,將門縫開得更大了一些,目光越過薑小勺,似乎想尋找什麼,語氣裡那份強自壓抑的急切再也掩飾不住:
“店家,可有…‘歪壞’ifi)之密碼?”他微微頓了一下,似乎在確認這個古怪的詞彙發音無誤,接著語速加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朕……我,與魏征那老匹夫下棋,正到酣處!那廝棋力不濟便罷了,竟敢汙蔑我悔棋!此局關乎顏麵,斷不可因斷網而敗!速速告知密碼!”
他的聲音在狹小的後廚裡回蕩。
朕?
魏征?
下棋?
ifi密碼?!
每一個詞都像是一柄重錘,狠狠砸在薑小勺已經搖搖欲墜的世界觀上!鍋底的金光似乎更盛了,那些“時空饕餮係統”的字樣無聲地嘲笑著他的認知極限。
薑小勺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無意義的聲音。他看著眼前這位自稱“朕”、穿著明黃五爪龍袍、深夜拍門隻為要ifi密碼跟魏征下棋的男人,又僵硬地扭過頭,看了一眼灶台上那口金光閃閃、顯示著科幻般文字的黑鐵鍋……
菜刀“哐當”一聲,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砸在油膩的水磨石地麵上,發出清脆又絕望的聲響。
“歪……歪壞?”薑小勺的聲音飄忽得像一縷煙,眼神渙散,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