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監護室裡彌漫著焦糊味、甜膩香氣、血腥氣混合的詭異氣息,濃得化不開。破碎的設備冒著青煙,扭曲的金屬桌凳如同被巨力揉捏過的廢紙,牆壁上留下幾道深深的能量灼痕。慘白的無影燈頑強地閃爍著,發出滋滋的電流聲,映照著滿地狼藉和兩個癱倒的人影。
林薇背靠著冰冷的合金牆壁,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呻吟。嘴角的血跡帶著鐵鏽味,腦袋裡嗡嗡作響,像是被塞進了一口被敲爛的鐘。剛才那瞬間的碰撞,那如同實質的帝王咆哮和貴妃魅惑,還有薑小勺身上爆發的、如同黑洞般強行吞噬一切的詭異力量…徹底碾碎了她用二十年刑偵生涯建立起來的、堅固無比的世界觀。
這他媽…真的是科學能解釋的範疇嗎?神仙打架…她這個凡人差點被餘波震成渣!
她的目光艱難地移向監護室中央。薑小勺蜷縮在地板上,像一隻被煮熟的蝦米,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輕微抽搐。口鼻、耳朵裡都滲出了暗紅色的血跡,其中混雜著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金、粉紅、幽藍三色流光,如同壞掉的霓虹燈管。胸口那條崩裂的縫合線再次被染紅,病號服被鮮血浸透了大片。他雙眼緊閉,臉色灰敗得如同死人,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吊著一口氣。
【緊急避險:能量中和‘亂燉’完成)!】
【宿主狀態:深度昏迷瀕死邊緣)!】
【能量衝突湮滅餘波:內臟移位中度)!經脈寸斷部分)!意識海重創!】
【體內熔爐:萬物皆可烹超載)!核心受損!冷卻中…】
【帝王龍氣李世民印記):消耗殆儘深度沉睡)!】
【貴妃印記楊玉環):活性大幅降低暫時沉寂)!】
【被動吸收:外部精神力六扇門神捕)微量!設備逸散能量微量!已轉化為:混亂靈能沉澱無法利用)!】
【副作用:機體組織‘入味’加深鍋氣親和度+10),味覺嗅覺感知永久性強化中度),新增:精神感知敏感混亂)…】
【警告:宿主生命垂危!需立即進行高強度能量注入或返回時空錨點祖傳黑鍋)!】
鍋底的信息如同最後的病危通知書,在薑小勺破碎的意識裡無聲滾動。
監護室厚重的合金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拍打聲和呼喊:
“林隊!林隊!裡麵發生什麼了?!”
“檢測到高強度能量爆發!門被鎖死了!需要爆破嗎?!”
“林隊!請回答!”
林薇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靈魂深處的戰栗。她掙紮著站起來,踉蹌著走到門邊,按下了內部通訊按鈕,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沒事!不要爆破!是…設備超載短路引起的爆炸!薑小勺重傷!立刻通知醫療組!準備最高級彆隔離救護車!還有…”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薑小勺,補充道,“通知技術科,準備…準備‘那個東西’!快!”
門外一陣騷動,很快傳來奔跑離去的腳步聲。
林薇轉過身,再次看向薑小勺。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恐懼、警惕、探究、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對“非人”存在的敬畏。這家夥…簡直就是個行走的災難源!但偏偏…他身上藏著通往另一個時空的秘密鑰匙!
她走到薑小勺身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口鼻滲出的三色流光血跡。手指探向他的頸動脈。脈搏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時斷時續,帶著一種冰冷的粘滯感。
“薑小勺…”林薇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最好給我撐住…你的麻煩,還有我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
北宋,汴梁城,樞密院後苑“澄心閣”。
檀香嫋嫋,清幽雅致。
本該是文人雅士品茗論道的所在,此刻卻彌漫著一種詭異而肅穆的氣氛。
閣內正中央,一張鋪著明黃綢緞的紫檀供桌上,那個蒙著黑布的泡麵箱被端端正正地供奉著。三支小兒臂粗的上等龍涎香插在鎏金香爐裡,散發出濃鬱得有些發膩的香氣。供桌兩旁,擺著兩個巨大的冰鑒,裡麵盛滿了清澈見底、據說取自天山雪融之水的冰塊。冰鑒旁邊,則是幾個碩大的、敞開的精美果籃——裡麵堆滿了水靈靈、紅豔豔、還帶著青翠枝葉的…嶺南貢品荔枝!濃鬱的荔枝甜香與龍涎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奇特的、令人微醺的味道。
童貫換上了一身嶄新的緋紅官袍,頭戴玉冠,在一群道士、侍衛的簇擁下,正對著供桌方向,無比虔誠地行著三跪九叩的大禮!動作一絲不苟,表情莊嚴肅穆,仿佛在祭拜祖宗神靈。
蘇東坡穿著一身臨時找來的半舊儒衫總算不用穿短打了),站在供桌側後方,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還得努力維持著“神器引薦人”的高深表情。他看著那堆紅彤彤的荔枝,眼皮直跳。荔枝!又是荔枝!薑小勺的“核彈”就是這玩意兒!這死太監是真不怕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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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成——!”旁邊一個尖嗓門的司禮太監拖長了調子喊道。
童貫這才顫巍巍地裝的)站起身,接過旁邊道士遞來的拂塵,對著泡麵箱的方向,用一種唱戲般的腔調高聲道: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今有大宋樞密使臣童貫!誠心供奉上古神器!伏祈神器垂憐!佑我大宋!誅滅北狄!掃蕩妖氛!臣…願以赤誠之心,供奉香火鮮果!惟願神器展露神威一二!臣…感激涕零!肝腦塗地!”說完,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閣內一片寂靜。
隻有龍涎香燃燒的細微劈啪聲和冰塊融化滴水的輕響。
那蒙著黑布的箱子,安靜如雞。
童貫保持著鞠躬的姿勢,等了幾息,不見動靜。他微微直起身,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和…失望?難道心還不夠誠?
他身後的首席“仙師”見狀,立刻上前一步,捋著山羊胡,煞有介事地低聲道:“樞相勿憂!神器通靈,非朝夕之功!依貧道觀之,此間香火已通九霄!隻需…靜待吉時!或可…”他眼珠一轉,瞥向那堆荔枝,“…以靈果之精氣,再行引動?”
童貫會意,立刻對旁邊的太監吩咐:“取…取三顆最鮮亮的荔枝!置於神器之前!”
太監連忙小心翼翼地從冰鑒旁的果籃裡,挑了三顆最大最紅、飽滿欲滴的荔枝,用金盤托著,恭敬地放在了供桌前方,距離泡麵箱的黑布罩子隻有一尺之遙。
蘇東坡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祖宗!你可千萬彆這時候抽風啊!放點毒氣把這群混蛋熏死事小,連累老夫跟著陪葬就虧大了!
或許是蘇東坡的祈禱詛咒)起了作用,或許是那堆荔枝的香氣起到了某種詭異的“安撫”作用?),箱子依舊毫無動靜。
就在童貫和仙師麵麵相覷,蘇東坡暗自鬆了半口氣的時候——
異變突生!
嗡!!!
那三顆放在金盤裡的、飽滿鮮紅的荔枝,毫無征兆地…同時震動了一下!
幅度很小,卻清晰可見!如同三顆小心臟在盤子裡同時跳動!
“啊!”托盤的太監嚇得手一抖,金盤差點掉在地上!
童貫和仙師也猛地後退一步,臉色驚疑不定!
緊接著,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三顆荔枝鮮紅的果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褪色!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抽走了生命力,飽滿的果肉迅速乾癟、塌陷!短短幾息之間,就從頂級的貢品仙果,變成了三顆乾癟發黑、如同陳年棗核的垃圾!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腐敗前兆的甜膩氣息,悄然彌散開來!
“神…神器顯靈了!!”童貫短暫的驚愕後,瞬間被狂喜淹沒!他指著那三顆瞬間腐敗的荔枝,激動得渾身發抖,“看!神器…神器收下了供奉!吸走了荔枝的精華!這…這是吉兆!大吉之兆啊!”他自動腦補成了神器“享用”了貢品。
蘇東坡看著那三顆乾癟的荔枝,又看看依舊安靜的黑布箱子,背後瞬間被冷汗浸透!這…這根本不是神器享用!這他媽是…被標記了!被薑小勺那個“債主”…隔空催債了?!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這破箱子…不!是薑小勺惹下的麻煩…已經能隔著時空追殺了?!
“仙師!快!快記下!神器喜食荔枝!每日供奉加倍!不!加三倍!”童貫興奮地對著仙師吼道,仿佛找到了討好神器的終極法門。
蘇東坡:“……”他看著童貫那張因激動而扭曲的臉,再看看供桌上那堆紅得刺眼的荔枝,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完了!這大宋的樞密院…怕是要變成荔枝腐敗處理中心了!薑小勺!你欠的債…到底有多大?!
……
現代,市局地下深層,特殊醫療監護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