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宮地下溶洞,溫泉秘殿。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岩漿,充斥著帝王之怒的餘威和一絲…極其突兀、卻又勾魂奪魄的、濃縮到極致的地獄辣香!
李世民虛影或者說,暫時占據薑小勺軀殼的帝王意誌)緩緩收回那隻扼住蘇東坡脖頸、沾染著暗金血跡的手。蘇東坡如同破麻袋般摔在滾燙的岩石上,捂著劇痛的脖子,劇烈咳嗽,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血沫,看向“薑小勺”的眼神充滿了驚駭與難以置信。
那把剛剛凝聚成形、流淌著暗金玉色光華、頂端嵌著黑鍋浮雕的“鑰匙”,此刻正被“薑小勺”握在手中。鑰匙溫順地貼合著他的掌心,散發著柔和卻威嚴的光芒,仿佛天生就該屬於他。
“薑小勺”低頭,看著手中這枚奇異的鑰匙,又抬眼,冰冷的目光掃過癱軟在地的蘇東坡,最後落在秘殿入口方向——那裡,墨綠色的地獄辣味氣息正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他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動了一下,似乎對那“辣”味頗為在意,但隨即被更強烈的怒意取代。
“…汙…穢…之…地…”(意念掃過秘殿入口,嫌棄那辣味來源的混亂)
“…螻…蟻…之…息…”(目光落在蘇東坡身上,如同看塵埃)
“…佩…鑰…歸…位…”(握緊鑰匙,帶著理所當然的宣示)
“…此…間…汙…濁…朕…不…屑…駐…足…”
意念如同冰冷的詔書,宣告著對此地的極度不滿和對鑰匙的占有。顯然,這位太宗陛下認為這地下秘殿已被上麵那群蠢貨以及楊玉環的氣息)汙染,配不上他高貴的“膳器”和鑰匙。
嗡!
“薑小勺”手中的鑰匙光芒一閃,頂端那微縮的黑鍋浮雕似乎活了過來,散發出一股精純而溫暖的老鹵鍋氣。這股鍋氣並非擴散,而是形成一道微弱的牽引光束,無視了厚重的岩層,直直指向…“海棠湯”池畔!似乎那裡有更“乾淨”或更合適的落腳點?
“薑小勺”不再看蘇東坡一眼,仿佛他隻是路邊的石頭。他抬步,徑直朝著秘殿深處那蜿蜒向上的天然甬道走去。步履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儀,每一步踏在濕滑的岩石上,都仿佛踏在眾人的心尖。那把鑰匙在他手中,如同權杖。
蘇東坡掙紮著想爬起來,喉嚨的劇痛讓他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裹挾著帝王意誌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甬道儘頭。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荒謬感淹沒了他。老李李世民)搶了玉佩鑰匙,走了?留下這一地狼藉和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貴妃娘娘?!
他猛地轉頭,看向溫泉池邊。
楊貴妃虛影依舊慵懶地斜倚在白玉台上,赤足輕點泉水,仿佛剛才那場帝王意誌的爆發隻是拂過水麵的微風。她指尖纏繞的粉紅霧氣中,那顆深褐色的荔枝核依舊如同星辰般緩緩旋轉,隻是此刻散發出的不再是冰冷的腐敗氣息,而是一種…極其愉悅的、帶著戲謔和期待的甜膩芬芳?
她鳳眸微眯,看著“薑小勺”消失的甬道方向,朱唇輕啟,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
“走啦?走得倒快~怕朕搶他的小廚子?”她輕笑一聲,指尖的荔枝核閃爍了一下,“無趣~還是小蘇學士有趣~”
她的目光轉向地上咳血的蘇東坡,如同發現了新玩具:“小蘇學士~辛苦啦~脖子疼不疼呀?”語氣帶著一絲虛偽的關切,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
蘇東坡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強忍著喉嚨的劇痛和恐懼,嘶啞道:“貴…貴妃娘娘…老李他…”
“噓~”楊貴妃虛影伸出一根纖纖玉指由粉紅霧氣構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鳳眸流轉,帶著不容置疑的魅惑,“李二郎跑他的,咱們的‘膳’…可還沒完呢~”
她抬眸,望向秘殿入口那絲絲縷縷滲入的、濃鬱的墨綠色地獄辣味,小巧的鼻翼陶醉般地吸了吸,臉上露出一種近乎饕餮的滿足神情:
“此‘辣’…雖出自汙穢之手,然其烈、其辛、其霸…深得朕心!尤其其中那股…被極致痛苦和絕望煎熬出的‘怨毒’餘韻…更是絕妙的下酒料!”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蘇東坡,笑容明媚如罌粟:“小蘇學士~李二郎丟下他的‘膳器’跑了,可這‘辣膳’…總不能浪費吧?你方才持佩有功,又挨了那莽夫一記…朕心甚憐~”
她的指尖輕輕一點,一縷粉紅色的霧氣如同靈蛇,瞬間纏繞上蘇東坡的脖頸!蘇東坡隻覺得喉嚨處被燙傷和掐傷的劇痛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涼酥麻的舒適感,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但同時,一股冰冷的、不容抗拒的意念也直接烙印在他腦海:
【“…此…間…唯…爾…略…通…‘鍋…氣’…”】
【“…朕…封…爾…為…‘代…理…掌…勺’…”】
【“…速…去…將…那…‘地…獄…辣…湯’…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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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溫…泉…之…畔…為…朕…重…新…涮…煮…‘玉…脂…雪…花’…”】
【“…若…敢…糊…鍋…或…敗…了…朕…的…興…致…”】
【“…哼…哼…”】(意念中浮現出荔枝核爆裂、萬物凋零的恐怖畫麵)
代理掌勺?!蘇東坡眼前一黑!讓他一個隻會吃不會做的文人,去處理那鍋連看一眼都能熏死人的“地獄熔岩”?還要在貴妃眼皮子底下涮肉?!這比被童貫煮成人丹還要恐怖!
“娘…娘娘…晚生…晚生實在不懂庖廚…”蘇東坡試圖掙紮,聲音帶著哭腔。
“不懂?”楊貴妃虛影柳眉微挑,指尖的粉紅霧氣威脅性地纏繞上那顆荔枝核,“朕看你剛才指揮那群蠢貨煉製‘仙丹’,很有些章法嘛~火候、時機、用料…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她特意在“恰到好處”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充滿了諷刺。
“那…那是…”蘇東坡百口莫辯,總不能說是瞎忽悠的吧?
“莫要推辭了~”楊貴妃慵懶地揮揮手,仿佛在打發一個不聽話的廚子,“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哦~快去吧~朕等著品嘗你的…‘代理涮鍋’呢~”最後一個字落下,纏繞蘇東坡脖頸的粉紅霧氣猛地一收,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托起,直接朝著秘殿入口的方向“送”了出去!
蘇東坡如同騰雲駕霧般飛向入口,耳邊還殘留著楊貴妃最後慵懶帶笑的叮囑:
“記得~肉要鮮嫩~辣湯要滾沸~若少了那‘怨毒’餘韻…朕可不依哦~”
“海棠湯”畔。
時間在墨綠色的辣味地獄中艱難爬行。哀嚎聲弱了許多,不少人直接昏死過去。童貫癱在椅子上,氣若遊絲,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被辣味抽乾。玄微子裹著紗布,一動不動,生死不知。那口巨鼎下的炭火已然微弱,鼎內翻滾的墨綠色湯汁顏色似乎更深沉粘稠了,散發著一種…詭異的、如同活物般的蟄伏氣息。
蘇東坡被那股粉紅力量“送”出溶洞入口,踉蹌著落在滾燙濕滑的地麵上,喉嚨的舒適感還在,但內心的恐懼比之前更甚。他看向那口如同深淵巨口的墨綠巨鼎,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蘇…蘇學士?!”一個虛弱又驚恐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趙四從一塊石頭後探出頭,臉上滿是燙傷和淚痕,看到蘇東坡“飛”出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您…您沒事吧?下麵…下麵…”
“彆問!”蘇東坡打斷他,臉色鐵青,壓低聲音飛快道,“下麵那位貴妃娘娘…現在點名要吃這鍋裡的‘辣膳’!讓我…讓我當‘代理廚子’給她涮肉!”
“代…代理廚子?!”趙四嚇得差點咬到舌頭,看著那口巨鼎,臉都綠了,“涮…涮肉?!用…用那個?!”那玩意還能涮肉?那是在焚屍啊!
“不然呢?!”蘇東坡沒好氣地低吼,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現場,最終落在那些散落在地上、之前被切成薄片、此刻沾滿了灰塵和硫磺水漬的雪花肥牛肉上。肉片倒是還保持著鮮嫩,隻是…環境實在堪憂。
他腦中飛速運轉。貴妃的要求:辣湯滾沸,肉要鮮嫩,還要保留那“怨毒”餘韻…這簡直是地獄級考題!
“趙四!”蘇東坡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
他指著那口巨鼎:“去找長柄的…舀湯的東西!銅勺!木桶!什麼都行!越長越好!離那鼎遠點!給我從裡麵…小心地舀出最上麵一層、顏色最淺的辣湯!記住!隻要最上麵一層!彆攪動下麵的!”
他又指著地上散落的肥牛肉:“把這些肉片!全部!拿到那邊的溫泉活水口!用流動的熱泉水!狠狠地衝洗!把灰塵硫磺都衝掉!但動作要快!彆把肉衝爛了!”
趙四聽得一愣一愣,但求生的本能讓他立刻點頭,連滾爬爬地去找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