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東京汴梁,皇宮大內。
童貫懷著激動而又誌忑的心情,通過秘密渠道,終於將一份精心準備的、稀釋過的“赤陽椒粉末”他對外稱之為“赤陽仙散”),連同那套精心編織的說辭,呈送到了深居簡出、沉迷修道煉丹的宋徽宗趙佶麵前。
為了這次獻寶,他可謂煞費苦心。不僅將粉末用金箔玉盒盛放,極儘奢華,還特意選在官家剛剛做完一場齋醮科儀、心情頗為寧靜愉悅之時。
紫宸殿偏殿內,香煙嫋嫋。宋徽宗一身道袍,頗有仙風道骨之態,正翻閱著一本丹經。聽到童貫求見,本不欲理會,但聽到“海外仙方”、“深山奇珍”、“強身健體”、“益壽延年”等字眼後,終於提起了一絲興趣。
“哦?童貫,你離京多日,原來是去為朕尋訪仙緣了?”宋徽宗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和好奇。
童貫跪伏在地,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激動和敬畏:“回稟大家,奴婢蒙天恩感召,於西山深處偶得仙緣,獲此‘赤陽仙散’。此物生於絕壁,吸日月精華,性至陽至剛,服之可驅寒祛濕,提振元氣,壯骨強筋,於大家修行龍體大有裨益啊!”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金玉盒子,露出裡麵色澤鮮豔如火的粉末。
宋徽宗瞥了一眼,倒是被那奪目的顏色吸引了一下:“哦?色澤如此熾烈,看來確非凡品。藥性如何?可曾試過?”
“奴婢已親身試過!”童貫連忙表忠心,“初服時如烈火焚身,痛楚難當,然熬過之後,便覺渾身暖流通透,疲憊儘消,精神煥發,仿佛年輕了十歲!此乃脫胎換骨之兆啊!奴婢不敢專美,特來進獻大家!”
他刻意誇大了效果,隱瞞了生嚼的痛苦和可能的風險,隻挑好的說。
宋徽宗聞言,果然更感興趣了。他修道煉丹,追求的就是長生強健,對此類“奇物”最是上心。
“既如此,那便試上一試。”宋徽宗示意身邊的小黃門,“取些許,化於甘露中,朕要親身體驗這仙家之物。”
童貫心中狂喜,連忙叩首:“大家聖明!”
小黃門依言,用金匙取了極少的一點粉末,溶於一杯溫水中,那清水瞬間變成淡淡的金紅色,散發出一股奇異的辛香。
宋徽宗接過金杯,先是湊近聞了聞,氣味辛辣獨特,與他平日所聞的香料丹藥皆不相同。他懷著期待和一絲謹慎,輕輕呷了一小口。
“!!!”
下一秒,這位養尊處優、品味高雅的藝術皇帝,整張臉瞬間扭曲!
那霸道的辣意如同燒紅的針尖,猛地刺入口腔,瞬間席卷了所有味蕾!極致的疼痛和灼燒感讓他差點直接把杯子扔出去!
“咳咳!咳!水!快拿水來!”宋徽宗被嗆得連連咳嗽,眼淚都飆出來了,哪裡還有半點仙風道骨的形象?
小黃門嚇得手忙腳亂,趕緊遞上清水。宋徽宗連灌了好幾口,才勉強壓住那火燒火燎的感覺,但舌頭和喉嚨依舊麻木刺痛,滿臉通紅,狼狽不堪。
童貫嚇得魂飛魄散,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心裡暗叫糟糕!他還是低估了這玩意兒對普通人的刺激性!官家何等金貴的身子,哪裡受過這個罪?
“大家息怒!大家息怒!”童貫聲音發顫,“此仙散藥性猛烈,初服確是難捱,然…”
“夠了!”宋徽宗好不容易順過氣,龍顏不悅,打斷了他,“這就是你說的仙家之物?簡直…簡直如同酷刑!莫非你是故意戲弄於朕?!”
童貫磕頭如搗蒜:“奴婢萬萬不敢!此物藥性雖烈,然過後確有奇效!大家若不信,可稍待片刻,感受其中變化!”
宋徽宗將信將疑,強忍著口腔的不適,仔細感受身體的變化。最初的劇痛過後,一股暖流確實從胃部升起,擴散向四肢百骸,讓他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體感到一陣舒暢,精神也似乎振奮了一些。但也僅此而已,遠沒有童貫吹噓的那麼神乎其神。
而且那殘留的辛辣味和不適感,實在讓他喜歡不起來。他是追求風雅享受的皇帝,不是受虐狂。
“嗯…是有些暖意。”宋徽宗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帶著嫌棄,“然此物口感實在粗糲猛烈,非君子所宜。或許…可用於賞賜邊軍將士驅寒?”
他顯然對這“赤陽仙散”失去了大部分興趣,隻覺得是種上不了台麵的猛藥。
童貫一聽,心涼了半截。賞賜邊軍?那還能有他什麼功勞?
他急忙補救:“大家聖明!此物確可驅寒!然其提煉不易,產量極低,更為珍貴的乃是其強健龍體之效!或可交由禦藥院,輔以其他溫和藥材,煉製…”
“罷了罷了。”宋徽宗不耐煩地揮揮手,“此事再議。你先退下吧。”說完,又拿起那本丹經,顯然心思已經不在這“赤陽仙散”上了。
童貫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視若珍寶、寄予厚望的“仙散”,在官家這裡竟然吃了癟!就因為…太辣了?口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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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魂落魄地退出宮殿,看著懷裡剩下的“赤陽仙散”,心中五味雜陳。進獻之路看來是行不通了,至少直接進獻行不通。難道真要拿去給那些粗鄙的軍漢?他不甘心!
而殿內的宋徽宗,在童貫走後,對身邊的心腹太監嘀咕了一句:“這童貫,出去一趟,腦子似乎也不太靈光了,竟尋來這等駭人之物。以後他獻的東西,得多加留意。”
童貫的聖寵,無形中又跌了幾分。他的“辣味權力”之路,出師不利,第一步就摔了個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