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什麼正事非得半夜三更,黑燈瞎火地拉我到小樹林裡談?”
林辰站定在梁鳳身後幾米遠的地方,語氣裡滿是調侃。
梁鳳轉過身,臉色在遠處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嚴肅。
“我想知道這次戰鬥的全部細節。”
“細節?”林辰愣了一下。
“報告裡都會寫。你要是著急,我現在就可以讓陳國濤給你口述一份,保證比我說的清楚。”
陳國濤是隊裡的戰術分析員和記錄員,讓他來乾這個活,確實最合適不過。
“我不要報告。”
梁鳳搖了搖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報告是寫給上麵看的,是冰冷的文字和數據。”
“我想聽的,是你們作為一支小隊,在絕對劣勢下,是如何思考,如何決策,如何執行的。”
“我想學習你們以寡敵眾的經驗。”
她的態度非常認真,完全沒有了剛才互相擠兌時的樣子。
這讓林辰也收起了那副懶散的姿態。
但他還是覺得麻煩。
“這種事,你應該去找我們的教官,或者去院校裡聽戰術課。”
“我就是個帶兵打仗的,講不出什麼大道理。”
“不。”
梁鳳的語氣很堅持。
“理論是理論,實戰是實戰。我想聽的,就是你這個戰場指揮官最直接的感受和判斷。”
“為什麼選擇那個位置伏擊?為什麼在那種時候下令突圍?”
“每一個決策背後的邏輯是什麼?”
她像個好學的學生,一連串的問題拋了出來。
林辰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他看出來了,今天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是彆想回去睡覺了。
他歎了口氣,決定滿足一下這位“好學”的梁大參謀。
“邏輯?”
林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
“其實很簡單。”
“選擇那個位置伏擊,是因為我那天早上出門前算了一卦,卦象顯示,那個方向,大吉。”
梁鳳:“……”
林辰沒理會她抽搐的嘴角,繼續發揮。
“至於為什麼在那個時候突圍,那就更簡單了。”
“因為我看見對麵領頭的那個家夥,印堂發黑,腳步虛浮,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這時候不衝出去痛打落水狗,還等什麼?”
他講得繪聲繪色,就差手舞足蹈了。
“還有,我們能贏,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氣勢。”
“開打前,我都會讓隊員們大喊三聲‘我是最棒的’。”
“這叫心理暗示,能瞬間提升百分之二十的戰鬥力。”
“梁參謀,這些可都是我們孤狼b組的不傳之秘,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
林辰說完,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一副“我說的都是真理”的表情。
他以為梁鳳會當場發飆,或者至少會罵他一句“神經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梁鳳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聽得津津有味。
她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林辰,眼神裡閃爍著奇異的光彩,甚至還微微點了點頭。
像是在思考他這番鬼話裡的“深刻內涵”。
這下輪到林辰無語了。
這女人,什麼路數?難道腦子真的有什麼問題?
就在林辰開始懷疑人生的時候,梁鳳突然笑了。
那是一種計謀得逞的,帶著幾分狡黠的笑。
“嗯,我記下了。”
她煞有介事地說道。
“看來你們孤狼b組的戰鬥力,確實是建立在非常……唯心的基礎上的。”
她特意在“唯心”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林辰瞬間明白過來,自己被耍了。
這女人從頭到尾就是在看他表演。
梁鳳往前走了一步,湊到他跟前,壓低了嗓音。
“行了,不逗你了。”
“你的胡說八道,比那些千篇一律的官方報告有意思多了。”
她頓了頓,抬起頭,用一種非常複雜的眼神看著林辰。
“不過說真的,林辰。”
“你年紀不大,這戰鬥經驗,真是足得很啊。”
說完,她不再給林辰任何反應的機會,衝他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然後轉身,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了篝火旁。
隻留下林辰一個人,在原地風中淩亂。
他感覺自己像是用儘全力打了一拳,結果卻打在了一團棉花上。
這種感覺,憋屈。
非常憋屈。
林辰幾乎是逃回來的,他一屁股坐下,悶頭就去抓架子上烤得滋滋冒油的野兔腿。
“老大,回來了?”
鄧振華擠眉弄眼地湊過來,壓低了聲音,那語氣賤兮兮的。
“跟咱們梁大參謀切磋得怎麼樣啊?”
“滾蛋!”
林辰狠狠瞪了他一眼,抓著兔腿的手卻不自覺地用力,骨節都有些發白。
史大凡往火裡添了根柴,憨厚地笑道:“頭兒,臉怎麼有點紅?是不是林子裡的風太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