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匹揉皺的藍絲絨,銀河自穹頂斜斜漫湧,星子在草尖上滾成碎鑽。李世民與第五文淵並轡緩行於塞外草原,夜風裹挾著牧草的腥甜掠過身旁。
李世民身子微微斜傾,靠近第五文淵,輕聲開口,話語裡帶著幾分探究與審視:“你這也不怎麼中用啊!這可是你頭一回經曆廝殺?”第五文淵聽聞,喉結微動,輕輕點了點頭,低聲反問:“今日這事,我行事是不是太莽撞、太衝動了些?”
李世民聞言,緩緩搖了搖頭,目光望向遠方,語氣透著冷峻與決然:“若你我隻是沒有武力的平頭百姓,你可曾想過此番變故的結局?你我二人,外加那兩名士兵,都會命喪當場,青衣她們一眾女子,也定會被擄走,往後的日子,怕是生不如死,淒慘到了極點。”
第五文淵聽完,頓了頓,胸腔裡怒火“噌”地一下躥起,眼眶泛紅,怒聲說道:“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們為何這般狠辣,上來就出其不意取人性命,還當著我的麵,輕而易舉就了結了我們一個兄弟的性命。在他們眼中,人命就如此輕賤,一文不值嗎?再者說,不過是幾個小小斥候,竟這般膽大包天,在我守軍的眼皮子底下肆意殺人、擄掠。由此便能瞧出,這群草原上的惡狼,究竟是何等的囂張跋扈!依我看,這樣的部落,根本就沒有存續於世的必要!”
李世民聽完此番言語,沒有即刻回應,而是陷入了沉思,雙唇緊閉,眉頭微蹙,周身氣場凝重。
眾人在夜色中默默騎行一段,第五文淵腦海裡猛地閃過中午與紅佛的交談,心間陡然一緊。陡然一個嘶啞嗓音突兀響起,那歌聲悠悠蕩蕩地在夜幕裡散開:“是什——麼樣的感覺,我——我——不懂!隻——是一路上,我們都在沉默。”可沒哼上幾句,歌聲便猝然中斷,轉瞬,悠揚的笛音嫋嫋而起。第五文淵輕歎了一聲,暗自腹誹:“唉!又忘詞了。”
正想著,珈藍快馬趕了上來,滿臉疑惑,小聲嘟囔:“公子,您何時學會吹笛子了?”說話間,青衣也提韁驅馬來到近前,她伸手輕輕拿過第五文淵手中的笛子,動作嫻熟地吹奏起方才那曲調,一曲奏罷,她取出手帕,仔細擦拭了笛孔,才恭敬遞還給第五文淵,而後默默退到一旁。
這時,黃靈兒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第五公子,您怎麼不把歌詞都唱全呀?光有曲調,實在太難學啦!”第五文淵抬手撓了撓頭,略帶尷尬地指著自己腦袋解釋:“我這腦子,突然就像被堵住了,歌詞怎麼都想不起來,隻記得這旋律在腦袋裡打轉。”
珈藍和黃靈兒對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問道:“公子,那啥時候能續寫出來呢?”第五文淵略作思忖,爽朗一笑,回應道:“不續啦,誰要是鐘情這調調,就讓他們自己填詞吧。留些空白,也算給人留個發揮的空間。正所謂: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哈哈哈!”
亥時,夜幕如墨,濃稠地包裹著大軍營地。營帳內燭火搖曳,文淵與身旁幾人正就著昏黃光亮,細細審視手中戰報:“殺敵七十七人,俘虜一百五十四人,繳獲馬匹三百三十匹,牛羊各五百頭,金銀共計一萬一千兩,其餘雜項物件眾多,難以一一計數。”剛看完,帳簾一挑,李靖神色匆匆踏入營帳,寒風裹挾著他一並湧了進來。
李靖先是迅速掃了眼戰報,知曉此番戰況,而後看向文淵,開口問道:“文淵賢弟,你可曾想過,這部落為何會在此處駐紮?”文淵聞言,一臉疑惑地抬起頭,目光落在李靖臉上,反問道:“李大哥,這話從何說起?”
李靖神色沉穩,語氣平靜地娓娓道來:“此部落乃是始畢可汗的心腹勢力。其首領名為久彌羅,率領著本族二百餘眾,紮根在此處,明麵上是為維持此地互市。可這人驕橫無比,行事肆意妄為,打從一開始,便堅決不許我們派兵駐守,來護衛這互市之地。不僅如此,他生性貪婪無度,在正常收稅之外,還變著法兒增設諸多額外苛捐雜稅。這般行徑,致使此地商戶望而卻步,行商們路過此地,也都不願多做停留。原本熱絡的互市,如今已然衰敗,近乎名存實亡。也正因如此,這個部落平日裡沒了互市收益支撐,便常乾些燒殺搶掠的勾當。棘手的是,礙於其背後有始畢可汗撐腰,咱們一時之間,還真不好輕易將其剿滅。”
“嗬嗬,”第五文淵嘴角微微上揚,輕聲笑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反正那突厥部落本就是個隱患,如同毒瘤一般,搞掉了倒也乾淨。如此一來,反倒給始畢可汗那邊添了把火,這下他就更有借口去做那件事了。這麼看,我這算是誤打誤撞,反倒成了好事。”笑聲漸漸收住,第五文淵神色一正,表情嚴肅,鄭重其事地說道:“我這個人,向來護犢子。有人膽敢動我的人,那我必定當場就殺回去,不管他是誰,一概不慣著。至於事後會掀起怎樣的風浪,滅了再說。若不這麼做,我心裡難安,連覺都睡不好。不過,此次行動我早有謀劃,提前就消除了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跡,也沒放走一個活口。即便始畢可汗心裡起了懷疑,他也找不到任何證據。再說了,就目前而言,始畢可汗還不敢僅憑這事兒就貿然發動戰爭,他尚未準備周全。大概率也就是和我們打打嘴仗,到最後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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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凝視著眼前這個少年,心中感慨萬千,情緒複雜難辨。隻見第五文淵神色平靜,仿若無事發生,又接著開口說道:“李大哥,紅姐、珈藍,還有黃靈兒,往後就托付給你了。你一定要竭儘全力保護好她們。我打算明天一早便啟程離開,就不與她們當麵道彆了。這是孫老道寫給徒兒的信,你轉交給靈兒吧。另外,我把寅虎留下,讓他保護紅姐她們。”說著,第五文淵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遞向李靖。
李靖伸手接過信,神色凝重,語氣堅定地說道:“賢弟,你大可放心!隻要我李靖還活著,就絕不讓任何人傷到她們分毫。賢弟此番匆匆而來,又要這般匆匆離去,莫不是專為明年聖上北巡之事而來?”第五文淵聞言,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說道:“可以說,我來此確實與這件事有關,但又不僅僅是為此事。我還想著深入草原,待上一段時間。”李靖麵露驚訝之色,剛想開口勸說,第五文淵卻沒給他機會,繼續說道:“李大哥,你不必多言。此事我已然深思熟慮,各項事宜也都安排妥當,勢在必行。”
晨霧恰似鮫人織就的薄綃,輕盈且縹緲,近乎透明的質地仿若夢幻的輕紗,悠悠地懸浮於廣袤無垠的草原之上。在嫩綠鮮嫩、纖細柔軟的草尖,晨霧悄然凝聚,漸漸幻化成一顆顆細碎而瑩潤的珍珠,宛如大自然饋贈的神秘禮物,在微光中閃爍著迷人的光澤。
第五文淵騎著駿馬,穩步朝著坡上前行,馬蹄在濕潤的草地上留下清晰而沉穩的印記。待抵達丘頂,他輕輕勒住韁繩,駿馬前蹄微微揚起,發出一聲低嘶。第五文淵順勢回頭,目光自然地落在身後不遠處的青衣身上。此時的青衣,端坐馬上,身形筆直如鬆,衣袂隨風輕揚,仿佛與這廣袤的草原融為一體。
她頭戴一頂竹編鬥笠,帽簷低垂,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柔和的下頜和一抹淡色的唇。鬥笠下,幾縷烏黑的發絲被風拂起,貼在白皙的頸間,發間一支碧玉簪子隱隱泛著溫潤的光澤。她的衣衫是極淡的青,像初春的湖水,袖口繡著幾片竹葉,隨著馬背的起伏輕輕搖曳。
馬是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鬃毛油亮,步伐穩健。女子手握韁繩,手指修長白皙,指節分明,腕間戴著一串青玉珠子,隨著馬兒的步伐輕輕晃動。她的背脊挺直,肩線流暢,腰間束著一條深青色的絲絛,勾勒出纖細的腰身。絲絛下懸著一枚玉佩,玉質溫潤,雕著一隻展翅的青鸞,隨著馬兒的步伐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叮咚聲。
草原上微風帶著些許濕潤的青草氣息,拂過她的衣襟,帶來一絲清涼。她的目光始終望著前方,眸色沉靜如水,仿佛這世間萬物都無法擾亂她的心神。她的身影與這天地融為一體,隻留下一抹淡淡的青色,仿佛一幅水墨畫中的一筆,輕盈而飄逸,她那安靜,從容的麵容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孤寂與堅定。
文淵下意識地抬起手,手中那支玉笛不知何時已沾上了晶瑩的露水。此刻正散發著獨有的幽光,那光芒內斂而溫潤,既不奪目張揚,卻又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韻味,仿佛承載著悠悠歲月的沉澱,無聲地訴說著往昔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朝陽初升,萬道金輝傾灑而下,宛如無數細碎的金片,紛紛揚揚地落在搖曳的草葉上。每一顆露珠都像是天然的棱鏡,儘情折射著光芒,綻放出絢麗的七彩光暈,將整個草原裝點得如夢如幻。目睹此景,文淵心中一動,對著身旁的青衣高聲喊道:“青衣,我琢磨著給我的笛子取名為‘寒星’,你覺得如何?”
青衣微微仰頭,目光中透著思索,輕聲說道:“寒夜星辰,清冷且高遠,充滿了詩意與韻味。公子,這名字著實絕妙,就叫它寒星吧。”
從馬邑出發已然兩個多時辰,一路之上,若第五文淵不開口,青衣便會默默跟隨,絕不多言。此刻,第五文淵瞧著前後相隨的二人,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忍不住開口道:“青衣,莫要總是刻意跟在我身後。這茫茫草原,四下無人,就我們倆,卻一前一後的,這般模樣,豈不是破壞了這天地間的和諧之美?”
“咯咯咯,”青衣忍不住笑出聲來,那笑聲清脆悅耳,仿若銀鈴般在草原上回蕩,“公子,您莫不是覺得煩悶了?”
第五文淵忙不迭點頭,心中暗自驚歎:“這青衣怎如此善解人意!”嘴上也沒停下,接著問道:“青衣,你手中的長劍可曾有名字?”
“不曾有。”青衣如實答道。
第五文淵接過青衣的長劍,仔細端詳起來:“見你拔劍時,身姿婀娜,姿態優美而輕盈,劍招更是靈動多變,每一次揮舞都仿若驚鳥掠空,充滿了神韻。”思索片刻,第五文淵又說道:“瞧你使劍時的模樣,靈動非凡,這劍就叫‘驚鴻’吧。”
“好,多謝公子賜名。”青衣微微欠身,輕聲說道。
“喂喂喂,你這也太那個什麼了吧,一口一個公子,一口一個謝的。我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勁啊!”第五文淵皺了皺眉頭,一臉無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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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抿嘴淺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說道:“我這可是程序設置的,不對勁還不是很正常的嘛!”
“對對對,就這般與本公子說話,隨性自然些,如此便好多了。”第五文淵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還有啊,以後你要忘記自己寄宿者的身份,就像我和紅佛,祁東,珈藍一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你要有自主意識,不用時刻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放心吧,俗話說禍害遺千年,我這樣的,且得活個夠本呢!”話音未落,文淵腦海中突然響起"叮鈴"一聲清脆的提示音,緊接著傳來一個清冷的電子女聲:"恭喜宿主,您已獲得三級權限。"文淵心頭一熱,屏住呼吸等待著後續的指示。然而,四周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仿佛剛才的聲音隻是幻覺。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卻再未等到任何提示。
轉頭望去,青衣也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連衣袂都停止了飄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氛圍,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好的,公子。"青衣清越的聲音傳來,將文淵從恍惚中驚醒。隻見她輕盈地翻身下馬,蓮步輕移間已來到文淵身前。她足尖一點,衣袂翩躚,如一片青羽般旋身落入騎在馬上的文淵懷中。"騎馬乏了,容我歇息片刻。"她側身而坐,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一縷幽蘭般的清香縈繞鼻端,溫軟的身軀依偎入懷,青絲拂過手背,帶來絲綢般的觸感。文淵頓時手足無措,耳根泛紅:“哎哎哎!你這不行,不行啊,我一大男人,可受不了這刺激啊!”青衣咯咯笑著道:“你就一小屁孩,懂啥?”隨後又補充道:“你才十五歲啊,我的公子哥。”
"哎,你何時變得這般頑皮了?從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去哪兒了?"文淵無奈笑道。
青衣眼波流轉,唇角微揚:"那是對旁人,你可曾見我待你冷淡過?"
"這倒不曾,"文淵搖頭失笑,"我見到的你,總是笑得讓人心神蕩漾。"
話音未落,懷中忽地一空。青衣已翩然轉至他身後,將他輕輕攬入懷中,素手輕撫他的發絲:"‘剛剛那是珈藍待你的方式。"她的聲音溫柔似水:"現在是紅佛待你的方式。"卻又在下一刻如驚鴻般掠回自己的馬背,眸光深邃又複雜:"現在是李秀寧待你的方式。"未等文淵回神,她又輕盈落地,牽起他的衣袖輕輕搖晃:"這是長孫無垢待你的方式。"隨即退開幾步,目光在棗紅馬與他之間流轉:"這是黃靈兒待你的方式。她總是這般,看你一眼,再看珈藍,最後又望向你。"
青衣麵向太陽,衣袂飄飄,笑意盈盈,仿佛將這世間所有女子的情思都凝在了這一顰一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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