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城中火起，殺聲震天，便是爾等奪門之時！記住，動靜要猛！要快！要狠！讓守軍以為是大隊人馬攻城！”
“喏！”
劉闖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重重抱拳。
“都頭……”趙猛看著李燁蒼白卻堅毅如鐵的側臉，嘴唇動了動，最終隻狠狠啐了一口，“娘的！乾了！老子這條命，陪你賭了！”
李燁不再多言，他接過趙猛遞來的水囊，仰頭灌下幾口冰冷的河水，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眩暈。
眼神，已沉靜如古井深潭，唯有深處，一點名為“梟雄”的火焰，在絕境中無聲地燃燒。
濮州城門在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中，沉重地開啟一道縫隙。
李燁一身普通牙兵裝束，血汙被河水草草衝洗，卻掩不住眉宇間的疲憊和一股子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煞氣。
他身後跟著十個同樣卸了甲、眼神卻如餓狼般凶狠的“親隨”，趙猛緊貼在他身側，肌肉緊繃，如同隨時準備撲出的獵豹。
李燁手中，托著那個散發著濃重血腥味的油布包裹。
他微微低頭，將那份刻意流露出的“敗軍之將”的狼狽與“尋求庇護”的急切混雜在一起，聲音嘶啞地對著城頭喊話：“煩請稟報劉將軍！魏博叛將李燁，手刃仇敵周彪！特攜其首級，獻與將軍，願為前驅，效犬馬之勞！”
“周彪？”
城頭守軍一陣騷動，顯然這個名字在魏博藩鎮的分量足以引起震動。
很快，城門大開，一隊盔甲鮮明的兵卒湧出，刀槍森然，將李燁一行人團團圍住，目光如同打量待宰的羔羊。
“搜！”
帶隊校尉冷冷下令。
冰冷的刀鞘和粗糙的手在李燁等人身上粗暴地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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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燁身體微微繃緊，趙猛的手已悄然按住了藏在破舊衣衫下的短刃。
萬幸，藏在內襟的袖弩未被發現。
搜身完畢，李燁被單獨推搡著，在無數道冰冷、懷疑、甚至帶著嗜血興奮的目光注視下，穿過幽深的城門洞，踏入了濮州城內。
街道空曠，兩旁店鋪緊閉，隻有零星的兵卒在遊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劫掠後的蕭條和淡淡的血腥氣。
劉勳的“將軍府”，不過是占據了城內原刺史官署。
廳堂內，燈火通明，卻驅不散那股粗野蠻橫的氣息。
主位之上，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穿著不合身錦袍的壯漢踞案而坐，正是劉勳。
他敞著懷，露出濃密的胸毛，一隻腳踩在矮幾上，眼神如同打量獵物的屠夫，肆無忌憚地在李燁身上掃視。
左右立著數名剽悍的親衛，手按刀柄，殺氣騰騰。
“你就是那個‘弑母叛鎮’的李燁？”劉勳的聲音如同破鑼，帶著濃重的嘲弄和審視，“嘖嘖，魏博樂彥禎手下的一條狗，咬死了另一條狗？有意思！”
李燁強壓著心頭的殺意，上前一步，單膝點地，動作帶著刻意的僵硬和痛楚，將油布包裹高高舉起：“罪將李燁，拜見劉將軍！樂彥禎昏聵，聽信讒言，殺我父，陷我於死地！周彪狗賊，更是為虎作倀！此獠首級在此，願獻於將軍座前，以表李某投效之誠！隻求將軍收留，給條生路，李某願為將軍掃平魏博，肝腦塗地！”
他言辭懇切，姿態放得極低，將一個走投無路、急於尋找靠山的叛將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劉勳眯起三角眼，示意親衛上前。
親衛接過包裹，解開油布，一顆猙獰的頭顱滾落在地毯上，須發戟張，雙目圓瞪，正是周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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