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立即出發!”
李燁的聲音斬釘截鐵,壓得極低。
他眼神銳利如鷹,掃過葛家眾人,“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凶險。”
葛夫人與老夫人對視一眼,眼中雖仍有驚魂未定的餘悸,但更多的是一種絕境逢生的決絕。
她們沒有猶豫,迅速接過柳明姝早已備好的、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夜行衣。
葛師古少年心性,動作麻利,眼中閃爍著激動與緊張的光芒。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在自己懷裡摸索,最終掏出一個用同樣堅韌葛藤精心編織、略顯陳舊的平安結。
少年幾步衝到李燁麵前,眼中帶著無比的感激和一種雛鳥般的依賴,將那枚帶著體溫的平安結鄭重地塞進李燁手中。
“李…李使君!這個…給您!謝謝您救我們!”
少年的聲音帶著哽咽,卻異常清晰。
李燁微微一怔,低頭看著掌心那枚小巧卻飽含心意的物件。
一絲了然和暖意掠過心頭,他嘴角勾起一個溫和的弧度,並非客套,而是帶著一絲真切的觸動。
他伸出手,在葛師古因為緊張和激動而有些汗濕的頭頂,輕輕、卻有力地揉了揉。
“好孩子,心意我收下了。”
李燁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葛家眾人,最後落在葛師古臉上。
“莫怕,此地不宜久留。跟緊,我們速速回家!”
一行人如同在刀尖上舞蹈,緊貼著營帳的陰影,在死寂與喧囂交織的營地中穿行。
李燁打頭,身形矯健如獵豹,耳朵敏銳地捕捉著四周最細微的動靜。
柳明姝居中,護著步履稍緩的葛老夫人和葛夫人,她的心跳擂鼓般撞擊著胸腔,手心全是冷汗,卻強迫自己保持絕對的冷靜。
葛師古緊隨其後,少年人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影鼠則如同真正的影子,在隊伍的側翼和後路無聲遊弋,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可能暴露行蹤的角落。
巡邏哨兵的腳步聲、盔甲摩擦的金屬聲、傷兵痛苦的呻吟、甚至是遠處隱約傳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每一種聲音都像鞭子抽打在神經上。
好幾次,一隊隊無精打采的巡邏兵幾乎是擦著他們藏身的陰影走過,火把的光芒幾乎舔舐到他們的衣角。
李燁猛地抬手,所有人瞬間屏住呼吸,緊貼冰冷的營帳壁,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一個巡邏兵似乎察覺到什麼,疑惑地停下腳步,朝陰影處張望。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李燁的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間的短刀柄上,眼神冰冷如霜,做好了暴起搏殺的準備。
柳明姝死死咬住下唇,幾乎嘗到一絲血腥味。
萬幸,那兵卒隻是打了個哈欠,嘟囔了一句什麼,便懶洋洋地跟上了隊伍。
繞過一片散發著濃烈血腥和惡臭的“處理區”,堆積如山的白骨在慘淡的月光下泛著幽幽磷光,幾口巨大的石臼旁殘留著暗紅色的汙跡。
葛老夫人猛地捂住嘴,身體劇烈顫抖,幾乎要嘔出來。
柳明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另一隻手用力捂住她的口鼻,用眼神傳遞著無聲的懇求和警告。
老夫人眼中淚水奔湧,強行壓下翻騰的胃液和恐懼,在柳明姝的攙扶下踉蹌前行。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烙鐵上,每一秒都漫長如年。
終於,在經曆了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驚魂時刻後,他們看到了營寨邊緣的柵欄。
“快!”
柳明姝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指引著眾人奔向商隊駐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