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將軍,稍安勿躁。”
來人聲音低沉平靜,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
他掀開兜帽,露出一張略顯蒼白卻眼神銳利如鷹隼的臉龐,正是羅隱麾下的影鼠,影鼠。
“你是…濮州的人?”
張歸霸並未放鬆警惕,目光如電,掃視著對方。
“正是。奉李團練使與羅參軍之命,特來拜會張將軍。”
影鼠從容不迫,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青銅令牌,上麵刻著一個古樸的“諦”字,正是諦聽都的信物。
張歸霸仔細驗看無誤,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但語氣依舊冰冷:“所為何事?若是勸降,不必多言。”
影鼠微微一笑,並不在意他的態度,反而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張將軍忠義,在下敬佩。然將軍可曾想過,葛將軍妻兒老小,如今身在何處?”
張歸霸瞳孔猛地一縮,身體瞬間繃緊:“你什麼意思?黃朗那廝…”
“黃朗?”
影鼠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弧度,“他自身難保,焉能保全他人?將軍請看此物。”
他小心翼翼地從貼身內袋中取出一方折疊整齊的素帕,雙手遞上。
張歸霸狐疑地接過,展開一看,渾身劇震!
素帕上,用極其清秀的筆跡寫著幾行字:“父安,母康,兒師古叩首。濮州李團練使待若上賓,衣食無憂,勿念。”
落款處,赫然是葛從周長子葛師古的名字!
旁邊還附著一枚小巧的、葛從周夫人常戴的銀簪簪頭!
“這…這…”張歸霸拿著素帕的手微微顫抖,難以置信地看著影鼠,“夫人和公子…真的…在濮州?李團練使他…”
“千真萬確!”
影鼠斬釘截鐵。
“葛將軍家眷,早在數日前,已被我我主公李燁秘密接出,安置於濮州城內。我主公言道:‘葛公乃當世虎將,豈忍其眷屬陷於虎口?’衣食供應,皆按上賓之禮,絕無怠慢。此乃夫人親手所書簪頭為憑,將軍若不信,可尋葛將軍字跡比對!”
張歸霸死死盯著那方素帕和簪頭,眼中神色劇烈變幻,震驚、狂喜、疑慮、掙紮…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一股灼熱的洪流!
他猛地抬頭,眼中再無半分猶豫,隻剩下決絕的火焰:“李團練使…仁義!我張歸霸,明白了!”
他霍然起身,抓起案上的佩刀,係在腰間,動作快如閃電:“我這就去見葛將軍!”
“將軍且慢!”
影鼠攔住他,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葛將軍忠義之名重於泰山,驟然勸降,恐難決斷。將軍隻需將此物交予葛將軍,言明家眷安好,李團練使誠意相邀。至於黃朗…此人多行不義,禍亂軍心,將軍身為副將,當為大軍存續計!”
張歸霸腳步一頓,瞬間明白了影鼠話語中隱含的深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寒光一閃,重重點頭:“某家省得!”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方素帕和簪頭貼身藏好,掀開帳簾,身影迅速融入濃重的夜色,朝著那座被嚴密看守的囚帳大步而去。
囚帳外,黃朗的親兵隊依舊像釘子一樣守著,但白日慘敗加上糧草被焚,這些親兵也顯得無精打采。
“張副將?監軍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視葛將軍!”
看到張歸霸大步走來,守衛隊正上前一步阻攔,語氣雖然強硬,但眼神卻有些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