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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死!”
趙猛的鐵槊猛地向上一挑,盧敢的身體被硬生生掀起,在空中劃出一道血弧。
玄甲騎兵的主將眼神冰冷如鐵,槊尖順勢前送,從盧敢的左胸入、右背出,將這位年輕將領高高挑在半空。
盧敢的長槍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淒厲的弧線,槍纓上的紅綢沾著血珠,落地時仍在微微顫動。
“盧敢死了!”
天平軍士兵齊聲呐喊,紅袍如潮水般湧入缺口。
蔡州軍的方陣頓時出現鬆動,南側的士兵看到主將被挑在槊尖,再也支撐不住,有人扔掉兵器轉身就跑,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先是南側的白袍隊,然後是左翼的長槍營,最後連最頑固的刀牌手都開始潰散。
“頂住!誰退斬誰!”
盧瑭親自拔劍砍翻兩名潰兵,滾燙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與汗水混在一起。
但他的怒吼在崩潰的洪流中顯得如此蒼白,越來越多的蔡州兵扔掉兵器,像沒頭的蒼蠅般四散奔逃。
有的跪地磕頭,求聯軍士兵給條活路;有的鑽進屍堆裝死,被槍尖捅刺時發出絕望的哀嚎;更多的人沿著通往尉氏的官道狂奔,連方向都辨不清。
陷陣都的騎兵在陣中縱橫馳騁,鐵槊翻飛間,將蔡州軍的陣型攪得粉碎。
趙猛的槊尖挑著盧敢的屍體,在敵陣中撕開一道又一道口子,玄甲騎兵如入無人之境,馬蹄踏過之處,隻留下滿地屍骸與斷裂的兵器。
天平軍的步兵穩步推進,長槍組成的槍林不斷吞噬著殘敵,紅袍與玄甲交織,像一張死亡之網,將蔡州軍的殘部層層包裹。
車營內的張歸霸見狀,嘶啞地吼道:“開營門!全軍出擊!”
四百輛大車的擋板同時升起,鐵鏈被斧頭砍斷的脆響連成一片,聯軍士兵如潮水般從車營湧出,與外圍的友軍夾擊蔡州軍。
張歸霸親自擂響戰鼓,鼓聲震得車營的木板都在顫抖。
劉闖的鐵壁都堵住了西側的退路,巨盾後的弓箭手不斷放箭,將潰兵射倒在逃亡路上。
一名蔡州兵試圖爬過盾陣,被劉闖的長槊釘在地上,他還在掙紮嘶吼,就被後麵湧來的潰兵踩成了肉泥,血汙順著盾陣的縫隙往下滴,在地上積成小小的血窪。
葛從周的泰山都如一把利刃,沿著蔡州軍潰散的路線追殺,長刀揮過之處,人頭滾滾落地。
蔡州軍徹底崩潰。
士兵們丟棄兵器,沿著曠野四散奔逃:有的跳進附近的渦河,卻被湍急的水流卷走,在漩渦中掙紮著沉入水底;有的鑽進玉米地,被聯軍騎兵的馬蹄踩斷脊梁;還有的跪在地上,雙手抱頭,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
盧瑭看著眼前的慘狀,知道大勢已去。
此刻他形容枯槁,戰袍被撕成碎片,發髻散亂如草,在百餘親衛的護衛下,調轉馬頭向尉氏方向逃竄。
他甚至顧不上帶走象征主將的大旗,那麵染血的“盧”字旗斜插在屍堆裡,很快被潰兵踩成了爛布。
夕陽西下時,戰場終於沉寂下來。
殘陽如血,將曠野染成一片暗紅,蔡州軍的屍體從車營前一直鋪到三裡外的官道,渦河被染成紫黑色,水麵上漂浮著屍體、斷矛和破損的甲胄,血腥味順風飄出十裡開外。
幸存的俘虜被聯軍士兵用繩索捆成一串,一個個麵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像一群待宰的羔羊,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朱瑾站在張先的屍身前,將那顆被血浸透的首級擲在地上,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帶著哭腔,淚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汙滾落,在下巴上凝成血珠。
他的青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左臂的夾板在廝殺中脫落,傷口重新裂開,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望著蔡州軍潰散的方向,笑得像個瘋子。
時浦的感化軍損失慘重,他拄著斷劍,看著戰場上的慘狀,突然老淚縱橫。
他腳下的土地浸透了鮮血,每走一步都能感到粘稠的阻力,那些死去的士兵中,有不少是他從徐州帶出來的子弟。
他想喊些什麼,最終卻隻化作一聲長歎,聲音嘶啞如破鑼。
朱溫站在宣武軍的殘部中,望著陷陣都縱橫馳騁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蔡州軍敗了,聯軍勝了,但他的宣武軍折損過半,李燁的忠義軍卻越發耀眼,玄甲騎兵的身影在夕陽下如不可戰勝的戰神。
這讓他心裡像塞了塊燒紅的烙鐵,既燙又痛,卻隻能強壓著不適,對身旁的朱珍低聲道:“清點傷亡,救治傷員。”
李燁立於高坡之上,望著遍地的屍骸,眉頭卻未舒展。
晚風拂過,帶來濃重的血腥味,遠處的尉氏城一片漆黑,隻有零星的火把在晃動。
這場勝利隻是暫時的,中原的亂局遠未結束。
但此刻,他隻想讓疲憊的士兵們好好休息。李燁對親衛道:“傳令下去,掩埋陣亡將士,救治傷員,善待俘虜。今夜,讓弟兄們睡個安穩覺。”
親衛領命而去,高坡下,聯軍的篝火漸漸燃起,映照著士兵們疲憊卻興奮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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