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鬱點頭,“孫儒麵臨無糧窘境,隻有兩條路:要麼不顧一切強攻陳州,賭城破後能得補給;要麼棄陳州,另尋生路。強攻陳州?趙刺史與趙猛、霍存兩位將軍堅守半年,城池固若金湯,急切間豈能攻下?”
“一旦頓挫,軍中無糧,嘩變立生!因此,孫儒最可能的選擇,是棄城而走,轉掠他處以圖就食。屆時,我軍便可與陳州城內趙刺史及趙猛、霍存將軍約定信號,內外夾擊,痛打落水狗,此計若成,陳州之圍立解,秦宗權主力亦將遭受重創!”
邏輯清晰,環環相扣。
李燁略一沉吟,拍案決斷:“善!此計大妙!傳令,全軍轉向,直撲頓丘!”
李燁麾下這六千精銳,皆是百戰餘生的悍卒,行動迅捷如風。
頓丘守軍猝不及防,兵力又寡,抵抗很快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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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半日,城頭便換上了忠義軍的旗幟。
頓丘城頭,剛剛換上的忠義軍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李燁披著大氅,立於牆垛之後,目光掃視著這座剛剛奪取的小城,以及城外蒼茫的原野。
他身後,站著心腹大將葛從周、劉知俊,以及謀士高鬱。
“知俊,”李燁聲音沉穩,聽不出絲毫突襲成功的驕躁,“城雖已下,然我軍將士奔襲、激戰,氣力有虧。傳令下去,全軍即刻就地休整。”
“是,節帥!”
劉知俊抱拳領命。
李燁繼續道,語速清晰有力。
“命各部:第一,清點所獲。頓丘倉廩,無論糧秣、軍械、布匹,凡可用者,悉數登記,充作軍資。第二,修補甲胄,磨礪兵刃,檢查弓弦馬具。第三,加固城防,壕溝加深,拒馬補齊,破損的女牆連夜搶修。此地雖小,卻是我們的釘子,不容有失。”
劉知俊神色一凜:“末將明白,定讓弟兄們養足精神,磨快刀槍,把城守得鐵桶一般。”
李燁微微頷首,目光轉向葛從周:“葛將軍。”
“末將在!”
葛從周上前一步,甲葉鏗鏘。
“城防督造,由你親自負責。”李燁看著他,“你做事,我放心。務必在最短時間內,讓頓丘能經得起衝擊。”
“遵命!”
葛從周的回答簡短有力。
李燁看向一直靜立一旁的高鬱:“高鬱,你之計策,此刻方是發力之時。”
高鬱會意,拱手道:“大帥明鑒。焚糧是破其根本,占頓丘是扼其咽喉,而接下來,需攻其心。”
李燁目光掃過劉知俊和葛從周:“不錯,孫儒在陳州城下尚有數萬大軍,若不能令其軍心自潰,我們這釘子便隻是顆釘子,而非攪動戰局的利刃。高先生,具體如何行事?”
高鬱上前一步,指向陳州方向:“需雙管齊下,虛實並用。”
“其一,偵騎儘出,”李燁接口,語氣斬釘截鐵,“劉知俊。”
“末將聽令。”
劉知俊精神一振。
“著你挑選麾下最精悍、最機敏的斥候,組成三十支小隊。不,五十支!”
“即刻出發,如滴水入沙,滲入陳州外圍方圓百裡之地,他們的任務隻有一個:將許州糧倉化為灰燼,秦彥授首,蔡州軍糧道斷絕,存糧不足三日的消息,給我散布到蔡州軍每一個營寨角落,要讓每一個小卒、每一個民夫都聽到,明白嗎?不惜代價,最快、最廣。”
劉知俊眼中閃過精光:“末將領命,定讓這消息像長了翅膀的瘟疫,飛遍孫儒的大營。”
“其二,”高鬱補充道,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疑兵惑敵,劉將軍,還需你調撥人手,或三五人一組,或十餘人一隊,喬裝打扮。”
“哦?如何裝扮?”
劉知俊追問。
“或扮作許州潰兵,丟盔棄甲,倉皇南逃;或扮作逃難百姓,哭訴沿途慘狀。”
高鬱解釋道,“讓他們恰巧撞見蔡州軍的斥候或運糧隊,無意間泄露消息。要繪聲繪色,描述那衝天大火如何燒紅了半邊天,秦彥將軍如何被葛將軍一槊挑落馬下,忠義軍如何勢大,正從四麵合圍……務必說得真切,讓人不得不信。”
劉知俊咧嘴一笑:“這個好辦,我手下有的是機靈鬼!保管演得比真的還真!”
“還有,”李燁補充道,“在陳州外圍,尤其是通往許州、尉氏方向,多樹疑幟,派出小隊騎兵,拖著樹枝在曠野、山林間來回奔馳,揚起煙塵。入夜後,多點篝火,虛張聲勢。要讓孫儒的斥候遠遠看去,以為我軍大隊人馬正在調動集結,即將對其形成合圍之勢。”
高鬱撫掌:“大帥所言極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謠言如風,疑兵如影。風影交織,必令孫儒營中人心惶惶,士卒相疑,將帥失措,待其軍心浮動,糧草告罄之恐慌蔓延,便是我們與趙刺史裡應外合,給予致命一擊之時。”
李燁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弧度:“即刻行動!我要在三日之內,讓陳州城外蔡州軍的大營裡,每一個士兵談論的,隻有兩個字,斷糧!”
“遵命!”
劉知俊、葛從周、高鬱齊聲應諾,各自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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