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州城外,宣武軍大營。
“主公,息怒。”
死寂中,隻有敬翔敢開口。
他的臉也毫無血色,但還站得住。
朱溫猛地轉頭,目光像要吃人。
“我沒了宋州,我大軍的錢糧中轉沒了,你讓我息怒?”
“憤怒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李燁看笑話。”
敬翔躬身。
“李燁打宋州,不是為了一座城。他是要逼主公您回去。”
敬翔的話很清楚。
“我軍猛攻鄆州,兵已經疲了。忠義軍剛打完勝仗,士氣正高。現在我們急著回去跟他們決戰,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占,必輸無疑。”
李唐賓忍不住問:“那怎麼辦?就看著宋州沒了?”
“撤!”
敬翔隻說了一個字。
“全軍立刻撤回汴州,宋州已經丟了,汴州不能再出事。汴州一丟,主公的霸業就完了!”
朱溫的呼吸聲變得粗重,拳頭攥得骨節發白。
撤退回汴州?
他朱溫的臉往哪放!
天下人怎麼看他!
敬翔看出了朱溫的想法。
“主公,朱瑄、朱瑾,是蘚階之疾。李燁,是心腹大患。”
“現在撤退,還能順手埋下一顆釘子,讓那兩個蠢貨死得難看。”
朱溫抬起頭,眼裡的怒火變成了算計。
他到底是朱溫。
“傳令!”
他的聲音沙啞,在大帳裡回響。
“命龐師古帶兵在後,假裝大敗,引朱瑄來追!”
“命李唐賓帶五千精銳,在官道兩邊的林子裡埋伏!”
“我要讓朱瑄知道,我朱溫的便宜,不能白占!”
“隨後,率軍直驅宋州,趁李燁立足未穩,奪回宋州!
敬翔聞言神色一暗,隻得暗中搖頭。
……
天平軍大營。
朱瑄拿著戰報,笑得快要斷氣。
“哈哈哈,天助我也!朱溫跑了!他真的跑了!”
朱瑾也滿臉放光。
“肯定是李燁打痛他了,他老家都快沒了,不得不跑。”
朱瑄把酒碗往地上一摔。
“怕了,朱溫他怕了,傳我將令,全軍出擊,追殺朱溫。”
“今天,就讓天下人看看,誰才是中原的主人。”
一個謀士衝出來勸。
“主公不可,朱溫那人,詭計多端,這次撤退可能有詐。”
“有詐?”
朱瑄一腳把謀士踹開。
“他老巢都快被端了,能有什麼詐?就是一條喪家之犬,現在不追,等什麼時候?誰再敢說一個‘退’字,先吃我一刀。”
三萬天平軍、泰寧軍聯軍,嗷嗷叫著衝出大營,向南追去。
他們很快就追上了龐師古的“敗軍”。
宣武軍的士兵丟盔棄甲,旗子都倒了,一副潰不成軍的樣子。
朱瑄和朱瑾大喜,命令大軍加速追,一路猛衝,衝進了一條狹長的穀道。
突然。
穀道兩側的樹林裡,響起了號角聲。
弓弦震動的聲音連成一片。
無數的箭矢升上天空,把太陽都遮住了,然後帶著尖嘯聲落下。
擁擠在穀道裡的聯軍士兵,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慘叫聲響成一片,人像麥子一樣倒下。
“有埋伏!”
朱瑄的臉一下就白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兩支穿著黑甲的軍隊,從林子裡殺了出來,直插聯軍的兩翼。
帶頭的將領,是宣武軍的猛將李唐賓。
“朱瑄小兒,拿命來!”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聯軍,一下就崩潰了。
陣型大亂,自己人踩著自己人。
龐師古的“敗軍”也在這時回過頭,和伏兵一起,前後夾擊。
一場追擊,變成了一場屠殺。
最後,朱瑄、朱瑾兄弟在親兵的拚死保護下,帶著幾千殘兵跑了出去。
他們回頭看去,穀口那麵“朱”字大旗還在飄。
他們的身後,是一萬多具屍體。
……
同一時間,中原的西邊。
河東軍大營。
李克用的義子李存孝,得知李燁拿下宋州,朱溫主力被拖住的消息。
他立刻帶著三千鐵騎,對著洛陽發起了猛攻。
洛陽的守將是丁會。
丁會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洛陽城牆破爛,兵力不夠,根本擋不住李存孝。
他下令用強弩射了幾輪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