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照射在澶州城外殘破的營寨時,震天的戰鼓聲也隨之擂響。
咚!咚!咚!
魏博軍的總攻開始了。
羅弘信披甲佩劍,親自立於陣前高高的點將台上,冷漠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在他眼中,澶州已是一座死城。
先擊破葛從周部,再從容拿下澶州。
無數魏博軍士卒如同黑色的蟻群,扛著雲梯,推著衝車,嘶吼著湧向那段早已搖搖欲墜的寨牆。
箭矢如蝗。
滾石如雨。
城牆之上,葛從周渾身浴血,手中的橫刀已經砍得卷了刃。
他一腳將一個剛剛爬上牆頭的魏博軍踹下,胸口劇烈起伏,腥甜的血沫從嘴角溢出。
“將軍!”
“頂不住了!”
身邊的親兵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放眼望去,營寨牆頭上的忠義軍士卒已經所剩無幾,幾乎人人帶傷。
他們背靠著殘垣,做著最後的抵抗。
魏博牙兵。
河北最精銳的步卒,已經加入了攻城序列。
他們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組成一個個堅不可摧的方陣,像移動的鋼鐵堡壘,一步步碾壓過來。
忠義軍的箭矢射在他們身上,隻能迸發出一串火星。
絕望。
一種徹骨的絕望,在每一個守軍的心中蔓延。
葛從周看著一名牙兵校尉,在親兵的護衛下,已經登上了城牆,心中燃起了死誌。
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
點將台上,羅弘信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的大旗在澶州城頭飄揚。
李燁?
那個豎子,此刻恐怕還在濮州焦頭爛額,以為自己設下的空城計能拖住朱溫。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真正的殺招,在這裡!
隻要拿下澶州,葛從周全軍覆沒,李燁就斷了一臂。
屆時,自己再揮師南下,與朱溫南北夾擊……
天下,將再無李燁此人!
“報!”
就在此時,一聲淒厲的嘶吼打斷了羅弘信的暢想。
一名斥候連滾帶爬地衝上點將台,臉上滿是驚駭。
“啟稟節帥!西……西側!西側發現不明敵軍!”
“什麼?”
羅弘信眉頭一皺。
“一支軍隊……數量不多,約莫數千人,正朝我軍側翼發起突襲!其勢……其勢如虹!”
羅弘信聞言,反而笑了。
“李燁的殘部罷了。”
他輕蔑地擺了擺手。
“垂死掙紮而已。”
在他看來,這定是李燁從彆處抽調來的零散部隊,想要圍魏救趙,簡直可笑。
“傳令,命張校尉領五千人,前去阻擊,將他們碾碎!”
“是!”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
羅弘信甚至懶得多看一眼,重新將目光投向澶州城。
那裡,才是主菜。
然而,他沒有看到,那名斥候臉上未曾散去的恐懼。
那不是殘部。
那是一道……黑色的閃電!
……
戰場西側。
李燁端坐馬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倉促調轉方向的魏博軍偏師。
他的身後,是陷陣都,是鐵浮圖。
是沉默的鋼鐵洪流。
“衝。”
一個字。
冰冷,決絕。
“殺!”
趙猛發出一聲壓抑了數日的怒吼,一馬當先,率領陷陣都直直撞了過去!
沒有試探。
沒有迂回。
就是最直接,最野蠻的正麵衝擊!
魏博軍的偏師剛剛擺開陣型,迎麵而來的箭雨便覆蓋了他們。
然而,那支黑色的重甲部隊,卻仿佛無視了箭矢的存在。
叮叮當當的脆響中,他們沒有一人倒下,速度沒有絲毫減緩。
“噗嗤!”
趙猛的破軍刀,第一個切入了敵陣。
刀光閃過。
擋在他麵前的一名魏博軍校尉,連人帶盾,被乾脆利落地劈成了兩片!
鮮血與內臟,爆灑一地。
緊隨其後的陷陣都士兵,如同複製了主將的動作。
他們手中的破軍刀,閃爍著死亡的寒光,每一次揮舞,都帶走一條甚至數條生命。
魏博軍引以為傲的皮甲、鐵甲,在破軍刀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