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名膀大腰圓的家丁,扛著棍棒,氣勢洶洶地衝進田裡,蠻橫地拔掉界碑,將正在田裡勞作的幾個屯田兵推倒在地。
“這地是我們張家的,都給我滾出去!”
管家叉著腰,一臉倨傲。
負責這片屯田的百將李四平聞訊趕來,他是個老實本分的軍官,皺眉上前理論:“張管家,你這是何意?這片地在黃冊上登記得清清楚楚,是劃撥給我們屯田軍的官田。”
“什麼狗屁黃冊!”張管家啐了一口,“我隻認我家的地契!這地就是我家的!識相的就快滾,不然彆怪我們不客氣!”
李四平還想說什麼,一個家丁已然會意,掄起木棍就朝他頭上砸去。
“噗”的一聲悶響,李四平額頭頓時血流如注,晃了兩下,一頭栽倒在地。
“打人了!張家打傷了李百將!”
消息像一陣風,瞬間傳遍了整個屯田區。
正在田裡勞作的章禮,聽到這個消息時,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李百將被人打了?
張家要搶他們的地?
搶他們的地……就是搶他的命,搶他婆娘和未出世孩子的命!
一股血腥的暴戾之氣,從這個前牙兵的骨子裡猛然躥起。
他扔掉手裡的鐮刀,赤紅著雙眼,抄起立在田埂邊的一杆長矛,那是他過去吃飯的家夥,也是官府允許屯田兵保留的武器。
“弟兄們!張家要刨我們的根!抄家夥!”
他一聲怒吼,周圍的屯田兵,那些曾經的魏博降卒,一個個都紅了眼。
他們什麼道理都不懂,但他們知道,這片能讓他們活下去的地,是李燁主公給的,現在有人要搶走。
“乾他娘的!”
“跟他們拚了!”
鋤頭、鐵鍬、草叉、長矛……數百名屯田兵自發地聚集起來,像一股憤怒的洪流,朝著相州城裡的張家大宅湧去。
張家大宅門前,黑壓壓的人群堵住了整條街道。
張文遠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看著眼前這群衣衫襤褸、手持各式家夥的“亂民”,心裡竟有些發慌。但他仗著自己是相州士族,背後還有人撐腰,強自鎮定道:“你們想乾什麼?造反嗎!”
章禮從人群中擠出來,他指著張文遠,聲音嘶啞而狂暴:“把李百將交出來!把地還給我們!”
“放肆!”張管家厲聲喝道,“一群賤民,也敢在我張家門前叫囂!來人,給我打!”
數十名家丁護院手持刀棍,就要往下衝。
章禮將長矛重重往地上一頓,青石板迸裂開來。他瞪著血紅的眼睛,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震天的咆哮:
“誰動我的田,我跟誰拚命!”
“誰動我的田,我跟誰拚命!”
數百人,上千人,齊聲怒吼。這聲音裡沒有章法,卻充滿了最原始、最決絕的憤怒。
他們的身份,在這一刻,徹底從迷茫的“魏博兵”轉變成了立場鮮明的“李燁的兵”。
張文遠和他的一眾家丁,被這股滔天的氣勢嚇得臉色慘白,腿肚子都在打顫。
“都住手!”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一聲清喝傳來。
羅隱身著便服,在數十名親兵的護衛下,分開人群,緩緩走來。
他沒有先去彈壓憤怒的屯田兵,反而徑直走到張文遠麵前,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張家主,好大的威風。”
“羅……羅先生……”張文遠看到羅隱,心頭一凜,連忙擠出笑容,“誤會,都是誤會。這些刁民無故圍攻我的宅邸……”
“是嗎?”
羅隱打斷他,對身後的書吏點了點頭。
書吏立刻展開一卷黃冊,高聲宣讀:“相州城南官田一百二十畝,東至界河,西至張氏祖墳,經屯田司核定,劃撥振武軍左營第三都屯墾,冊號‘玄字十七’,地無爭議!”
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張文遠的臉瞬間沒了血色。
羅隱的目光掃過他,又看向那些持械的家丁,最後落在被抬出來、額頭還在流血的李四平身上。
他的臉色一點點冷了下來。
“奉主公令:屯田乃立國之本,凡無故侵占官田、破壞屯田者,視為謀逆!”
“襲擊軍官,等同叛亂!”
他猛地一揮手,聲音斬釘截鐵。
“張文遠及其行凶家丁,全部拿下!”
親兵如狼似虎地撲上台階,張文遠等人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死死按在地上。
羅隱對著驚愕的人群,朗聲道:“張氏一門,罪大惡極,其家產全部充公!一半分給今日受害的弟兄們,一半納入府庫!行凶主犯,當眾施以杖刑,以儆效尤!”
“哦!”
人群先是死寂,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看著被拖走的張文遠和被查抄的張家,又看看那些歡呼雀躍的軍民,羅隱身邊的副手湊過來,憂心忡忡地低語:“先生,如此一來,我們算是把魏博士族得罪乾淨了。”
羅隱看著遠方那一片片金色的田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主公要的,是天下萬民之心,不是這些盤踞一地的地頭蛇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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