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張家籠罩在金色的光暈中。
赫連懶懶地靠坐在椅子上。
金色的瞳孔半闔,盯著跪在地麵上的張臨淵。
張臨淵今日是為何事而來,他心知肚明。
赫連身旁侍立的已不再是張恩溥和張疏桐,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
站在赫連左邊的是聖嬰,身形清瘦挺拔,麵容精致,膚色白皙通透,儘管極力收斂,卻還是難掩眉間呼之欲出的鋒芒。
右邊站著的是小官。
與聖嬰不同,小官眉眼疏離,沒有那一股子逼人的鋒芒。
雖然才十三歲,但聖嬰和小官的身形既高挑又結實,根本不像是才十三歲的少年。
聖嬰和小官兩人之間最為顯著的差彆就是他們的頭發。
小官留著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英挺的眉眼。
他的嘴唇從小時候開始就習慣性地緊抿著,眸子黑得純粹。
聖嬰的腦後紮著一個長長的辮子,垂及下腰,瞳孔帶著點兒棕色,在陽光下像是發光的琥珀。
“蛇神大人。”
張臨淵的聲音在大廳之中響起。
雖然張家長壽,但時間還是在張臨淵的身上留下了痕跡。
他的眼尾多出了幾條紋路,兩鬢也泛起了點點斑白。
張臨淵始終保持著叩拜的姿勢,聲音恭敬地說道:“蛇神大人,臨淵再次懇請神諭,請蛇神大人同意族長繼任者小官進行天授儀式。”
他的話頓了頓,在心中小心翼翼地斟酌詞句:“自小官年滿十歲起,臨淵遵照祖製,每年皆來請示,盼小官能早日承天授之命,明族長之責。承蒙蛇神大人考量,前三次皆未應允。今歲不同往日,小官已滿十三歲……”
說到這裡,張臨淵抬起了頭,目光掃過蛇神大人身邊靜立如鬆的小官,眼中閃過複雜的感情。
張臨淵的聲音之中帶著深深的無奈和祈求:“十三歲,於我張家人而言,乃是成齡之始。先祖遺訓,族長繼任者需在成齡之前,完成天授儀式,方能真正感知宿命,承接引領家族、守護終極之重任。”
他重重地磕頭,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此事關乎張家千年傳承之根本,關乎終極秘密之存續,臨淵實在不敢有絲毫懈怠。”
赫連就知道張臨淵前來是為了這件事情。
天授儀式,是每個張家族長的繼任者必須經曆的儀式。
天授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強製性指令灌輸。
赫連對天授的理解,就是一台機器強製性地在張家族長繼任者的腦海中灌輸張家族長的責任使命和千年秘密。
就像是一套精神編程。
被天授者會突然獲得一個強烈的必須去執行的念頭或一段陌生的知識。
同時往往會以失去自身的部分記憶為代價。
這個過程無疑是痛苦的。
赫連從前不願意讓年幼的小官去完成天授儀式,但是現在好像拖不下去了。
小官已經十三歲了。
十三歲的小官必須要完成天授儀式。
赫連的目光落在了身邊的小官身上。
察覺到了蛇神大人的視線,小官的黑眸微動,望向了蛇神大人。
小官什麼都沒說,但是赫連已經從小官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的表態。
小官不敢直視著蛇神大人太久,這樣是對蛇神大人的冒犯。
他垂下黑眸,在心裡保證,隻要是蛇神大人讓我去做的,我都會去做,無論是什麼事情。
張臨淵用充滿了希冀的目光仰望著蛇神大人。
三年了,整整三年,每年他都會來請示蛇神大人是否開始對小官進行天授,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
今年的小官已經十三歲了,不能再往下拖了。
小官一日不完成天授,張家的使命就像一把利劍懸在整個家族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