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金屬觸感緊貼著蘇渺的後背,器械櫃內狹小的空間充斥著濃烈的機油、鐵鏽和灰塵混合的窒息氣味。她蜷縮成一團,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未愈的傷痛和腕表上那根劇烈起伏的綠線。櫃門外,是巡夜者那令人窒息的龐大陰影和如同地獄熔爐般的粗重喘息。
“嗬……嗬嗬……”
貪婪的、帶著濃重濕氣的呼吸聲,如同實質般灌入櫃內,帶著鐵鏽、福爾馬林和新鮮血肉的腥臭。沉重的腳步聲不再是單純的金屬拖曳,而是血肉與重物踐踏地麵的悶響)在病房內緩慢地移動著。伴隨著腳步聲的,是生鏽金屬在牆壁、地板上來回刮擦的“滋啦”聲,每一次刮擦都帶起令人牙酸的噪音和簌簌落下的牆皮碎屑。
它在搜尋。搜尋剛才膽敢觸碰它“獵物”的入侵者。
蘇渺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連最細微的喘息都強行壓下,全身的肌肉繃緊到極限,如同拉滿的弓弦,汗水混合著灰塵和剛才噴濺到的暗綠色粘液,冰冷地黏在皮膚上。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冰冷粘稠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翻倒的病床、撕裂的棉絮、牆壁上噴濺的汙血……最終,落在了她藏身的這個巨大器械櫃上!
腳步聲……停在了櫃門外!
粗重的喘息聲近在咫尺!濃烈的惡臭如同實質的膠質,從櫃門的縫隙裡瘋狂湧入!蘇渺甚至能“聽”到某種粘稠液體滴落在地板上的“嘀嗒”聲。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蘇渺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凍結,意識在極致的恐懼邊緣搖搖欲墜。腕表表盤上,【73】的綠色數字在瘋狂的閃爍中,極其輕微地、卻又無比清晰地跳動了一下——
【72】。
惡化病房的持續吸噬,加上這極致的恐懼,正在緩慢而堅定地消耗著她的生命。
“砰!”
一隻巨大的、覆蓋著某種硬化角質和粘稠汙物的“手”,猛地拍在了櫃門上!整個金屬櫃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向內劇烈凹陷!尖銳的金屬變形聲刺痛耳膜!透過櫃門變形的縫隙,蘇渺驚駭欲絕地看到幾根如同剝皮蜥蜴般的、末端帶著漆黑鋒利鉤爪的粗壯手指,正死死摳抓著門板邊緣!
它要撕開櫃子!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蘇渺!她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那支冰冷的“x7”注射器——這是她唯一的、未知的武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呃……嗬……”
一聲極其微弱、極其壓抑、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氣力的痛苦呻吟,極其不合時宜地從病房中央、那個被黑線纏繞的“人形”方向傳了出來!
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但在巡夜者那狂暴的喘息和金屬刮擦聲中,卻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
櫃門外的龐大身影猛地一僵!那摳抓櫃門的動作瞬間停止!粗重的喘息聲陡然拔高,充滿了被挑釁的暴怒!它似乎對任何源自那個“人形”的動靜都保持著病態的、不容置疑的“所有權”!
“吼——!!!”
一聲混合著憤怒、警告和某種變態占有欲的嘶吼,猛地從巡夜者口中爆發!它放棄了撕開櫃子的企圖,龐大的身軀猛地轉向病房中央,沉重的腳步伴隨著金屬拖曳聲,再次走向那團蠕動的黑線!
機會!
蘇渺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就在巡夜者轉身的瞬間,她猛地用肩膀頂開那扇已經變形的櫃門,如同被壓緊的彈簧般彈射而出!她甚至不敢看巡夜者和那“病人”一眼,目標隻有一個——洞開的、布滿爪痕的病房門口!
她像一道貼著地麵的影子,速度快到了極致!鞋底踩過粘稠的血泊,帶起細微的“啪嗒”聲,但此刻她已顧不上了!
“滋啦——!!!”
身後傳來巡夜者被徹底激怒的、更加狂暴的金屬刮擦聲和沉重的腳步聲!它發現了她的逃離!它追來了!
蘇渺衝出301病房,頭也不回地朝著走廊深處狂奔!身後是如同重型卡車碾壓地麵般的沉重腳步聲和尖銳的金屬摩擦聲!腥臭的惡風如同實質般追著她的後背!
逃!必須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藥房已經被“汙染物”占據,急診大廳空曠無遮攔!哪裡?哪裡能暫時擺脫這個恐怖的獵手?!
一個詞如同閃電般劈開她混亂的腦海——停屍間!
病曆上提到過!守則也隱晦暗示過!b1!地下室!那裡足夠深,足夠冷!也許能延緩巡夜者的速度?或者……那裡有離開的線索?
她衝向樓梯間,幾乎是滾下樓梯,不顧一切地衝向一樓通往b1的入口!一扇厚重的、刷著綠漆的防火門緊閉著,上麵用白漆寫著“b1停屍間”,字跡斑駁。
“滋啦!砰!!!”
巡夜者沉重的腳步聲和金屬撞擊聲已經從二樓樓梯口傳來!它追下來了!
蘇渺用儘全身力氣擰動防火門那冰冷巨大的門把手!門鎖發出“哢噠”一聲輕響!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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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遠比醫院其他地方更加冰冷、更加刺骨、混合著濃烈福爾馬林、消毒水和某種更深沉、更純粹的、屬於死亡本身的腐朽氣息的寒風,如同來自地獄的歎息,猛地從門後的黑暗中湧了出來!
蘇渺毫不猶豫,一步衝了進去,反手用儘力氣將沉重的防火門狠狠關上!沉重的鎖舌“哢噠”一聲自動彈回!
“咚!!!!”
幾乎在門關上的同一刹那,一聲沉重到仿佛整個樓梯間都在震動的撞擊,狠狠砸在了防火門的外側!金屬門板發出恐怖的呻吟,向內凸起一個巨大的鼓包!門框周圍的牆壁簌簌落下大片的灰塵和碎屑!
“吼——!!!”
巡夜者暴怒的嘶吼隔著厚重的門板,如同悶雷般滾滾傳來!但它似乎對這扇門和門後那極致的寒冷有所忌憚,沒有繼續瘋狂撞擊,隻是在門外發出不甘的、如同野獸低吼般的咆哮和金屬刮擦聲。
暫時……安全了?
蘇渺背靠著冰冷刺骨的金屬門板,緩緩滑坐到同樣冰冷堅硬的水泥地麵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出大團白霧。這裡的溫度低得驚人,仿佛置身於巨大的冰櫃之中。寒冷如同無數根細針,瞬間刺透了單薄的衣物和猩紅的嫁衣,直抵骨髓深處。她甚至能感覺到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倒豎。
左手腕上的電子腕表,表盤內那條綠色的波形線在低溫下似乎都變得有些凝滯,起伏變得極其緩慢而微弱。【72】的數字在慘淡的屏幕光下顯得更加冰冷無情。
停屍間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隻有沉重的防火門外,巡夜者那不甘的咆哮和刮擦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背景噪音。
絕對的黑暗和極致的寒冷,帶來了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蘇渺摸索著,從腰間的繃帶卷裡掏出了那個在藥房找到的老式手電筒。她將手電筒緊緊捂在懷裡,用衣服層層包裹,然後極其輕微地按動開關。
“啪。”
一聲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的輕響。
一道昏黃、微弱、仿佛隨時會被周圍濃稠黑暗吞噬的光束,艱難地刺破了眼前的墨色,照亮了蘇渺腳下不足半米的範圍。
光暈所及,是粗糙的水泥地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寒氣如同活物般在光束中繚繞。
她緩緩抬起手電,光束顫抖著向前延伸。
停屍間比她想象中更加巨大、空曠。慘淡的光束如同探入深淵的觸角,勉強勾勒出兩側牆壁上一排排、密密麻麻、如同巨大蜂巢般的金屬停屍格!這些停屍格如同抽屜般嵌入牆壁,每一個都有一人多高,半米多寬,冰冷的金屬表麵凝結著厚厚的白霜,散發著森然的寒氣。停屍格的門緊閉著,上麵大多覆蓋著厚厚的冰層,看不清編號。
空氣冰冷而死寂,隻有蘇渺自己壓抑的呼吸聲和門外隱約傳來的咆哮。這裡沒有屍體腐爛的惡臭,隻有濃烈到刺鼻的福爾馬林味和一種……更加深沉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寂靜。這寂靜本身,就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語”。
守則第五條:【不要……相信……求救聲……】。但這裡,連求救聲都沒有。隻有無聲的、冰冷的、如同墳墓般的死寂。
蘇渺的心沉了下去。線索?關於“院長”的信息?醫院結構圖?在這樣一片冰凍的金屬墳墓裡,如何尋找?
她必須探索。這裡是她暫時擺脫巡夜者的唯一庇護所,也可能是找到生路的關鍵。她扶著冰冷的牆壁,緩緩站起,身體因為寒冷和之前的消耗而微微顫抖。腕表上,【72】的數字在低溫下似乎閃爍得更加緩慢,但那種緩慢的消耗感依舊存在。
光束小心翼翼地掃過一排排冰冷的停屍格。大多數格門都覆蓋著厚厚的冰層,門把手被凍結。她嘗試著用力去擰動其中一個格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