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鶴亭的幻影消失在後台門口時,空氣中殘留的惡意仍未散去。蘇眠靠在化妝台邊,指尖還攥著那本修改版劇本,紙頁邊緣被她捏得發皺。劇本上“七月十五日演出,務必按此版本”的紅色字跡,像一道血痕,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趙鶴亭的出現,反而證明她離真相越來越近,而那封未找到的關鍵書信,或許就藏在後台的某個角落。
目光重新落回銅製化妝盒,之前隻注意到半張照片,此刻才發現盒底鋪著的暗紅色絨布有些異樣——絨布邊緣比盒底大出一圈,像是刻意覆蓋著什麼。蘇眠小心翼翼地掀起絨布,果然看到盒底有一道細微的縫隙,縫隙裡卡著一張折疊整齊的信紙,信紙邊緣泛黃,還沾著一點乾涸的胭脂,顯然是蘇玉棠刻意藏在這裡的。
她用指尖輕輕將信紙摳出來,展開時,紙張發出“嘩啦”的脆響,像是生怕被人聽到。信紙是民國時期常見的豎格箋紙,右上角印著“錦繡戲班”的小字水印,字跡娟秀有力,正是蘇玉棠的筆跡,隻是墨水有些暈染,個彆字的筆畫還帶著顫抖,能看出她寫信時的不安。
“母親親啟:
近日戲班諸事紛亂,兒暫不能歸,望母親保重身體,按時服藥。前幾日張老板派人送來的藥材已收到,待兒演出結束,便帶藥歸家看您。
隻是兒心中有一事難安——師兄趙鶴亭近日執意要修改《霸王彆姬》的結局,說是‘近期戲目陳舊,需改結局救場’,可我總覺得不對勁。他送來的修改版劇本,結局改得麵目全非,全然沒了虞姬的風骨,我與他爭執數次,他卻隻說‘照做便是,莫管其他’。
還有台下第三排的張老板,近來每次看我演出,眼神都很奇怪,不似之前的溫和,反而帶著幾分憂慮,像是有話要對我說,卻總被旁人打斷。前日他托人送我一本原版劇本,附言‘小心修改版’,我尚未細問,便被趙鶴亭撞見,他搶過劇本看了一眼,便說‘此等舊本,早已不適用’,隨手扔在了後台的道具堆裡。
兒總覺得,這場修改後的演出,像是一個陷阱,可我無憑無據,又牽掛母親的病情,不敢貿然推辭。若兒十日之內未能歸家,母親便去尋張老板,他知曉戲班的事,定能護您周全。
兒玉棠敬上
民國二十年七月十二日”
信讀到最後,蘇眠的指尖已經微微發顫。這封信不僅印證了她之前的猜測,更揭露了更多細節:蘇玉棠修改劇本是被迫的,趙鶴亭的“救場”說辭根本站不住腳;張老板不僅不是“私通”的對象,反而一直在暗中提醒蘇玉棠,甚至想通過原版劇本傳遞線索;而蘇玉棠提到的“十日之內未能歸家”,更像是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寫信時是七月十二日,演出在七月十五日,距離她預感的“不歸期”,隻有短短三天。
“張老板……趙鶴亭……”蘇眠輕聲念著這兩個名字,心裡的脈絡漸漸清晰:趙鶴亭修改劇本,是為了掩蓋某個秘密,而張老板知道這個秘密,所以一直在幫助蘇玉棠;那場七月十五日的演出,趙鶴亭不僅改了劇本,還做了更惡毒的手腳,最終導致蘇玉棠死亡,再偽造“私通潛逃”的假象,徹底掩蓋真相。
她將信紙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內側口袋,與照片、修改版劇本放在一起——這些都是揭露真相的關鍵證據。腕間的檀木佛珠此刻恢複了溫和的搏動,像是在認可她的發現;掌心的青銅鏡泛著淡淡的青光,鏡麵上隱約映出後台側門的方向,像是在指引她“接下來該去暗巷”。
蘇眠想起之前在後台門口看到的側門,門後就是通往暗巷的路,而張老板送的原版劇本,被趙鶴亭扔在了道具堆裡,或許就在暗巷的廢棄道具中。她沒有猶豫,拿起青銅鏡,朝著側門走去。
側門比後台正門更窄,門板是木板拚接的,有的地方已經開裂,露出裡麵的稻草。推開時,門軸發出“吱呀”的刺耳聲,在寂靜的後台裡格外清晰。門外果然是一條暗巷,巷子狹窄得隻能容一人通過,兩側是斑駁的磚牆,牆麵上貼著早已褪色的戲班海報,有的海報被雨水泡得模糊,隻剩下“蘇玉棠”三個字還能辨認。
暗巷的地麵凹凸不平,鋪著的青石板大多鬆動,有的地方甚至塌陷,露出裡麵的泥土。巷子兩側堆滿了廢棄的戲班道具:斷了柄的長槍、缺了角的盾牌、破舊的戲服架,還有幾個蒙著灰塵的紙燈籠,燈籠上的“錦繡”二字已經發黑。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和腐爛的木頭味,偶爾還有老鼠從道具堆裡竄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讓整個暗巷更顯陰森。
蘇眠打開青銅鏡的青光,微弱的光芒照亮前方的路。她沿著暗巷慢慢走,目光在廢棄道具中仔細搜尋——張老板送的原版劇本,應該就在這附近。走了約莫十幾步,她的腳突然踩空,地麵的青石板毫無預兆地塌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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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蘇眠驚呼一聲,身體瞬間失重,朝著下方的黑暗墜去。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了塌陷邊緣的一根破舊戲服架,木質的架子“咯吱”作響,像是隨時會斷裂。下方的黑暗中傳來潮濕的氣息,隱約能看到地麵,距離她至少有兩米高。
“堅持住!”蘇眠咬緊牙關,手臂因為用力而發酸,她慢慢調整姿勢,借著青銅鏡的青光,看清下方是一個密室,地麵鋪著水泥,沒有尖銳的雜物。她深吸一口氣,鬆開手,穩穩地落在密室的地麵上,膝蓋傳來一陣輕微的疼痛,幸好沒有受傷。
密室比她想象中更寬敞,約莫有十平米,四周是磚牆,牆壁上沒有窗戶,隻有頂部塌陷的洞口透進一點微光。密室裡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黴味,還夾雜著淡淡的油墨味,讓她忍不住捂住口鼻。青銅鏡的青光在此刻突然暴漲,照亮了整個密室——牆壁上貼滿了泛黃的報紙,密密麻麻地從牆角貼到天花板,每一張報紙的頭條,都與蘇玉棠有關。
蘇眠走近牆壁,看清了報紙的內容,心臟瞬間沉到了穀底——
《北平晨報》民國二十年七月十六日頭條:“名角蘇玉棠私通商人,演出當夜攜款潛逃,錦繡戲班損失慘重”
《城南晚報》民國二十年七月十七日:“蘇玉棠失蹤真相:據戲班成員爆料,其早與商人勾結,挪用戲班公款”
《戲曲周刊》民國二十年七月二十日:“蘇玉棠過往黑料曝光,曾多次與戲迷發生爭執,戲德敗壞實錘”
這些報紙的日期,都在蘇玉棠死亡之後,內容全是對她的汙蔑和抹黑,沒有一篇提到她的死亡,反而將她塑造成一個“私通商人、攜款潛逃”的壞女人。報紙上還配著蘇玉棠的照片,有的是她演出的劇照,有的是她私下的照片,卻都被人用紅筆圈住,寫上“不知廉恥”“戲班敗類”等惡毒的評語。
“太過分了……”蘇眠的眼眶微微泛紅,這些報紙顯然是趙鶴亭故意散布的,目的就是徹底毀掉蘇玉棠的名聲,讓所有人都相信她是“畏罪潛逃”,從而掩蓋她死亡的真相。她能感受到牆壁上殘留的怨念,那是蘇玉棠被汙蔑後的憤怒和委屈,透過報紙,傳遞到她的心裡。
就在這時,青銅鏡的青光突然轉向密室的角落,那裡有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被一堆廢棄的報紙覆蓋著,若不是鏡光指引,根本發現不了。蘇眠快步走過去,撥開報紙,將鐵盒抱起來——鐵盒很重,表麵覆蓋著厚厚的鐵鏽,鎖孔已經生鏽,卻沒有鎖上,輕輕一掰就能打開。
打開鐵盒的瞬間,一股淡淡的墨香撲麵而來。裡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一疊整齊的紙張,最上麵是一份完整的《霸王彆姬》劇本,封麵用毛筆寫著“原版劇本張贈”,正是張老板送給蘇玉棠的那本!
蘇眠拿起原版劇本,翻開第一頁,裡麵夾著一張紙條,是張老板的字跡,蒼勁有力:“玉棠小姐,此乃《霸王彆姬》最早的演出本,結局從未更改。趙鶴亭修改劇本,實則是為掩蓋挪用戲班公款之事——近日戲班賬目缺失五千大洋,他怕你查出真相,故設局陷害。演出當夜,若他逼你用修改版,務必小心道具,我會設法到場相助。”
紙條的日期是民國二十年七月十四日,也就是演出前一天,張老板顯然已經察覺到了危險,卻還是沒能來得及阻止悲劇。蘇眠繼續往下翻,原版劇本的最後幾頁,貼著蘇玉棠的筆記,上麵記錄著趙鶴亭挪用公款的證據:“七月五日,趙鶴亭取走大洋一千,說是給戲服店結賬,卻無收據”“七月十日,賬房說備用金少了兩千,趙鶴亭稱是母親生病急用”,每一條都標注著日期和金額,加起來正好五千大洋。
“原來如此……”蘇眠終於明白趙鶴亭的動機——他挪用戲班公款,被蘇玉棠察覺,為了掩蓋罪行,他修改劇本逼迫蘇玉棠妥協,若蘇玉棠不從,就用“私通”的傳聞威脅她;若蘇玉棠順從,就在演出時用真劍殺害她,再偽造“攜款潛逃”的假象,徹底毀掉她的名聲,讓真相永遠被掩蓋。
鐵盒裡還有一本小小的賬冊,是戲班的流水賬,上麵的記錄與蘇玉棠的筆記完全吻合,進一步證實了趙鶴亭挪用公款的事實。蘇眠將賬冊、原版劇本和張老板的紙條小心地放進鐵盒,準備帶出去作為揭露真相的證據。
就在她起身準備離開密室時,頂部的洞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殺意:“看來,你找到的‘玩具’,比我想象中多啊。”
是趙鶴亭的幻影!他竟然追到了暗巷,還發現了密室的洞口!
蘇眠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抬頭看向洞口,隻能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手裡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正朝著密室裡張望。青銅鏡的青光在此刻變得冰冷,腕間的檀木佛珠也開始劇烈震顫,提醒她“危險已至”。
她快速環顧密室,發現角落還有一扇小小的石門,門上刻著“通往後街”的字樣,顯然是另一個出口。蘇眠沒有猶豫,抱著鐵盒,朝著石門衝去——她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帶著證據回到戲院,讓所有觀眾幻影看清趙鶴亭的真麵目,化解蘇玉棠的執念。
石門很沉,蘇眠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推開一條縫。洞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趙鶴亭的嘶吼聲也傳了下來:“彆想逃!你和蘇玉棠一樣,都得死在這裡!”
蘇眠鑽進石門,反手關上石門,用鐵盒頂住門縫。她靠在石門後,大口地喘著氣,聽著門外趙鶴亭瘋狂的撞擊聲,心裡明白:這場與趙鶴亭的終極對峙,已經無法避免,而她手中的鐵盒,就是戰勝他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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