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年關的喜慶氣氛越來越濃,刑部衙門裡卻籠罩著一層無形的陰霾。
線索再次聚焦到那張帶砒霜的符紙上。
李老栓咬死符紙是他從“半仙”那裡拿的,但他貼的時候就是普通黃紙朱砂,砒霜是後來才有的。
那麼,這個神秘的“半仙”,就成了關鍵突破口。
李老栓稱,這個“半仙”姓胡,人稱胡半仙,在李家村和附近幾個村鎮頗有些“名氣”,專給人看風水、驅邪祟、畫符籙。
據村民說,此人行蹤不定,神出鬼沒,很難找。
“硬找不行,得引蛇出洞!”淩析看著案頭那張符紙拓印,眼神中透著思索。
她需要一個誘餌,一個能讓胡半仙自己跳出來的誘餌。
她的目光,落在了城南天橋底下那個胡子最白、攤子最破、膽子最小的老算命先生身上——孫瞎子。
哦對了,孫瞎子其實不瞎,就是有點老花眼,裝瞎子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專業”一點。
“孫老先生。”淩析再次出現在孫瞎子的破攤前,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
孫瞎子一看到這身胥吏服,嚇得差點又鑽桌子底下去:“官爺,您……您怎麼又來了?小老兒最近可沒亂說話啊!”
“彆怕,彆怕,”淩析趕緊安撫,掏出一小塊碎銀子放在桌上,“這次是好事,請您幫個小忙,”
孫瞎子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咽了口唾沫,但眼神依舊警惕:“官爺您說,隻要不犯法……”
“不犯法,絕對不犯法,”淩析拍著胸脯保證,“我就是吃皇糧的,能讓你乾犯法的事?就是想請你演一出戲,幫你們‘同行’一個忙。”
“同行?”孫瞎子一愣,茫然地看著淩析。
“對,同行,”淩析湊近些,壓低聲音,“您認識李家村那個胡半仙吧?”
孫瞎子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有鄙夷,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
他點點頭:“胡……胡麻子?認識,但不熟。那家夥路子野得很,不像我們這種老實算命的……”
“路子野?怎麼個野法?”淩析追問。
孫瞎子左右看看,聲音壓得更低:“他啥錢都敢掙,聽說還給一些不好說的‘大戶’辦過‘陰事’,畫符也邪性,有時候用的朱砂味兒都不對,邪乎!”
“味兒不對?”淩析眼神一亮,“是不是帶點苦杏仁味?”
孫瞎子猛地抬頭,渾濁的老眼瞪圓了:“官爺,您……您怎麼知道?那東西沾多了要命的!”
“這就對了!”淩析心中篤定,“孫老先生,這次就請您以同行的身份,去‘請教’一下……胡半仙。”
“請教?”孫瞎子嚇得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那胡麻子精得跟猴似的,我去請教?他肯定起疑心!再說我……我哪敢招惹他啊!”
“不是真請教,”淩析耐心解釋,“您就放出風去,說您最近接了個棘手的活兒,主顧家裡鬨得凶,一般的符鎮不住,您聽說胡半仙有‘絕活’,想找他‘交流交流’,求一道‘厲害’的符,價錢好商量!”
她頓了頓,補充道:“您放心,我們的人就在附近盯著,絕對保證您的安全!事成之後,除了這銀子,再給您加一份,夠您過個好年。”
孫瞎子看著桌上的碎銀子,又想想胡半仙那陰鷙的眼神,心裡天人交戰。
最終,對銀子的渴望和對官差的畏懼占了上風。
他哭喪著臉:“官爺,那……那您可得看緊點啊,小老兒這條命就交給您了!”
“放心!”淩析拍胸脯保證。
計劃開始。
孫瞎子按照淩析的吩咐,開始在幾個常去的茶館、香火鋪子“不經意”地抱怨:
“唉最近接了個活兒,城西張員外家鬨得邪乎,請神送神都不管用,愁死我了!”
“聽說李家村的胡半仙有絕活?畫的符特彆‘靈’?帶‘煞氣’的那種?”
“誰認識胡半仙啊?幫我引薦引薦?價錢不是問題,隻要能鎮住,我孫瞎子願意花大價錢求一道符!”
這消息在“半仙”圈子裡傳得很快。
胡半仙這種靠“野路子”吃飯的人,對同行“求教”的消息格外敏感。
尤其孫瞎子這種在城南有點小名氣、又膽小怕事的老實人,他的話,可信度反而高。
兩天後,臘月二十九的傍晚,天色陰沉。
孫瞎子正縮在自己的破攤子裡,對著冷風瑟瑟發抖,心裡把淩析和胡半仙罵了一百遍。
一個穿著灰布道袍、戴著鬥笠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攤子前。
“孫瞎子?”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