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藏書閣靜思閣內,焦糊味混雜著濕漉漉的水汽,依舊濃烈刺鼻。
祭酒周文博站在門口,看著淩析和謝前走進來,眉頭微蹙,欲言又止。
他最終隻是歎了口氣,低聲道:“淩吏員,陳硯已遭此大難,望……望能稍存體麵,莫要驚擾亡靈。”
淩析腳步一頓,抬眼看向周文博。
這位老祭酒眼中帶著悲痛和深深的憂慮,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淩析卻是莫名警惕起來——這是怕她動作太大,讓場麵更難堪,或者擔心她查出什麼不該查的?
這麼想著,她微微頷首,聲音平靜無波:“祭酒大人放心,屬下職責所在,定當小心謹慎。”
說完,她不再猶豫,徑直走向那具蜷縮在角落的焦屍。
嗬嗬嗬,什麼體麵?什麼亡靈?在痕檢專家眼裡,隻有線索,隻有真相!
淩析眼神銳利,瞬間屏蔽了周圍的一切乾擾。
她放下小布包,麻利地掏出老幾樣:圍裙、袖套、一副厚實的自製棉布手套,還有一個最新改良版的自製口罩。
這口罩比之前的更厚實,裡麵夾層塞滿了她新配的防屍臭草藥——混合了艾草、蒼術、薄荷,還加了點味道極其霸道的魚腥草,那味兒……簡直是生化武器級彆的!
她利索地戴上手套,然後拿起口罩,毫不猶豫地往臉上一扣。
“唔——!”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濃烈草藥和刺鼻腥氣的怪味瞬間衝進鼻腔,淩析自己都忍不住悶哼一聲,眉頭皺成了疙瘩。
這新配方勁兒也太大了,但效果應該杠杠的!
“謝前,戴上!”淩析頭也不回,扔給謝前一個同款口罩。
謝前手忙腳亂地接住,看著那綠乎乎、散發著詭異氣味的口罩,臉都綠了。
“淩哥……”謝前哭喪著臉,“這味兒也太衝了吧?聞著跟臭鹹魚拌了爛草藥似的……”他捏著鼻子,死活不想戴。
“少廢話!”淩析的聲音隔著口罩,悶悶的,“想吐也得戴,趕緊的,乾活!”
謝前看著淩析那副“不戴就滾蛋”的架勢,再看看角落裡那具黑乎乎的焦屍,一咬牙一閉眼,把口罩往臉上一捂。
“嘔——!”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直衝天靈蓋。
謝前眼前一黑,差點當場表演個“五體投地”。
他強忍著翻江倒海的惡心感,眼淚汪汪地控訴:“淩哥,你這做的不是口罩,是毒氣彈吧?”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淩析舒服了。
沒理會謝前的抱怨,她已經蹲在焦屍旁,開始了工作。她強忍著口罩的怪味和視覺衝擊,強迫自己進入狀態。
屍體蜷縮得非常厲害,雙膝緊貼胸口,雙臂環抱,頭部深埋,整個身體縮成一團,標準的“拳鬥姿勢”pugiisticattitude)。
這是肌肉和肌腱在高溫下劇烈收縮造成的典型現象。
但淩析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太標準了,太僵硬了,如果是活人在烈火中掙紮自焚,即使最終呈現拳鬥狀,周圍也應該有掙紮、爬行、翻滾的痕跡。
可這具屍體周圍的地麵除了燒穿的大洞和灰燼,異常“乾淨”,沒有拖拽的痕跡,沒有手腳抓撓的印記,仿佛從始至終就保持這個姿勢被燒。
淩析的目光掃過屍體周圍的地板。
地板燒毀嚴重,焦黑一片,但未被完全焚毀的邊緣區域,覆蓋著厚厚的灰燼和濕漉漉的水漬。
她用小刷子輕輕掃開部分灰燼,仔細觀察地麵紋理——沒有明顯的爬行或掙紮留下的刮擦痕跡,這絕不符合活人遇火的本能反應。
即便是一心求死的人,身體本能也會促使他有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