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司業值房內,檀香嫋嫋,氣氛卻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淩析、沈漪、嶽辰三人肅立桌前,將藏書閣的發現、陳硯的批注、以及沈漪關於高文昌文風的推斷,一五一十、條理清晰地彙報完畢。
高文昌,乃是周明禮的老師,時任禮部侍郎。
淩析在路上悄悄問過嶽辰,嶽辰隻說,沈主事家和這位高大人有什麼過節,具體的卻是沒有多言。
邢司業端坐在書案後,深青色的官服襯得他麵容愈發冷峻。他聽完彙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沉默著,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值房裡隻剩下燭火燃燒的細微劈啪聲。
許久,邢司業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
“科舉舞弊……泄題、替考、篡改試卷……”
他每說一句,值房內的空氣就凝重一分。淩析三人屏住呼吸,等待著邢司業的決斷。
“證據。”邢司業的目光掃過桌上那幾張桑皮紙和陳硯的批注,“目前,隻有這些謄抄的試題片段和陳硯的批注。指向高文昌的隻有沈主事對文風的推斷。這些還不足以扳倒一位禮部侍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似乎在沈漪身上額外停頓了一下:“此案牽扯太廣,一旦打草驚蛇,後果不堪設想。”
“高文昌位高權重,樹大根深,若無鐵證,貿然動他,不僅無法將其繩之以法,反而可能引火燒身。”
淩析和嶽辰心中一凜,他們明白邢司業的意思。
高文昌不是周明禮,動他,需要鐵證如山,需要萬無一失,否則,必將掀起一場席卷朝野的腥風血雨。
“那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嶽辰也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沈漪,急切地問,“難道就這麼算了?”
“算了?”邢司業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國之蛀蟲,豈能姑息?陳硯的血不能白流!”
他目光如電,看向淩析和嶽辰:“周明禮在押,他是關鍵突破口,但撬開他的嘴,需要時機,更需要新的證據!”
“新的證據?”淩析心中一動。
邢司業的目光轉向桌上陳硯的批注——“甲?乙?”。
“陳硯批注中的‘甲?乙?’很可能指代參與舞弊的學子,或者替考者。”
他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
“李慕白、趙拓、蘇晚此三人,與陳硯關係特殊,案發前後行為異常,且曾秘密碰頭。他們很可能知道內情,甚至可能就是陳硯懷疑的對象,或者掌握著關鍵線索。”
他看向淩析和嶽辰,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淩析,嶽辰。”
“在!”
“即刻,以協查陳硯案為由,將李慕白、趙拓、蘇晚三人‘請’回刑部,記住,是‘請’,態度要客氣,但要分開,單獨問話。”
“先不要提舞弊之事,重點問他們與陳硯的關係,案發當晚行蹤,以及是否知道陳硯在調查什麼,尤其留意他們對‘甲?乙?’這兩個字的反應。”
“若有異常立刻回報。”
“是,大人!”淩析和嶽辰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