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可嚇死奴婢了！”一聲帶著哭腔的尖叫響起，幾個穿著體麵綢緞衣裳的丫鬟家丁如同神兵天降，撥開人群衝了進來。
為首的丫鬟撲上去，麻利地脫外衫裹人，哭得情真意切。
家丁頭子模樣的人立刻指揮道：“快，快扶小姐回去！仔細著涼！”
他的眼神警惕地掃過圍觀群眾，重點關照了渾身滴水、凍得嘴唇發紫的謝前和抱著胳膊、眼帶探究的淩析。
美人被丫鬟們一圍，仿佛找到主心骨，驚懼稍退，低頭任由擺布，一副“虛弱不堪”模樣。
“哎，姑娘！你……”謝前剛想說什麼，一陣冷風吹過他濕透的衣襟，“阿嚏——！！！”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震得旁邊看熱鬨的老頭兒一哆嗦。
他揉著通紅的鼻子，看著那群人風卷殘雲般消失的背影，委屈得像個被搶了肉的狗子：“淩哥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救個人，連句熱乎的謝謝都沒有？跟欠了他們八百吊錢似的！阿嚏！凍死老子了！”
淩析沒吭聲，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那群人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
到了，人也走了，總歸是跟他們關係不大。
“行了，”她拍了拍謝前濕漉漉、冰涼涼的肩膀，“人沒死就行。”
“現在天也沒那麼熱，趕緊回去換衣服吧，再凍出個好歹，邢大人可不會給你報工傷！”
……
回到刑部，謝前火速換了乾衣服，但噴嚏打得跟機關槍似的，蔫頭耷腦地晃進後廚。
宋師傅叼著煙杆，慢悠悠擦著箱子裡的工具，煙霧繚繞中瞥了他一眼：“喲，小謝子，掉護城河裡撈月亮去了？撈著沒？”
“彆提了宋師傅，”謝前一屁股坐下，怨氣值爆表，“我跟淩哥回來的路上撞見個落水的，我二話不說就跳了，結果撈上來個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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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是美，穿得跟個仙女似的，結果呢？”
謝前又連打了兩個噴嚏，繼續抱怨道：“我剛把她弄上來，呼啦一下來了一群人，丫鬟哭喪，家丁瞪眼，那美人連個正眼都沒給我，跟躲瘟神似的跑了……阿嚏！您說氣人不氣人？”
“我圖啥啊，圖這一身濕？”
宋師傅吧嗒兩口煙，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了然，慢悠悠道：“傻小子，你撈的，八成是樓裡的姑娘，或者花舫上的角兒。”
“那種地方的人，講究個‘名聲’。你救了她，她心裡可能念你好，但更怕這事兒傳出去，壞了行情，斷了財路。”
“所以啊，救完人趕緊走，裝不認識，對她最好，對你也好。這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懂不懂？”
謝前目瞪口呆：“還……還能這樣？”
“這世道，什麼人沒有？”宋師傅搖搖頭，用平時燒熱水處理屍體的小陶罐煮了半罐子熱氣騰騰的薑湯，遞過去一碗，笑道，“喝吧，驅驅寒。”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閻王爺功德簿上都給你記著呢。不過下次也長點心眼，彆見水就跳，跟個愣頭青似的。”
淩析也晃悠進來歸檔卷宗，把卷宗往桌上一扔。
宋師傅看著謝前吸溜薑湯，隨口問道：“小淩子，現場如何？”
“老樣子，的確是心疾，沒什麼貓膩。”淩析走到水缸邊舀水洗手，語氣平淡無波，“家屬把人收斂了，準備辦喪事。”
“唔……不是說是在店裡暴斃的麼，家屬能這麼算了？”謝前一邊吸溜薑湯一邊追問道，“我看咱們去的時候還鬨得挺凶呢！”
“那指定不能，這案就是家屬報的，驗屍也是她們要求的，不過的確是猝死沒錯，至於賠不賠錢……讓他們自己和東家掰扯吧，不歸我們管。”淩析甩甩手上的水珠，心想著趕快結案報告搞定。
“哦……”謝前應了一聲，被薑湯辣得齜牙咧嘴，心裡那點憋悶被熱氣衝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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