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內,淩析還在試圖再找出一些遺漏的線索,韓崧冰冷的目光猛地刺向了麵色難看、兀自沉浸在震驚與懊悔中的嶽辰。
雖然看向嶽辰,他的話卻是直接對準了邢司業。
“邢司業。”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重壓和刺骨的寒意,一字一頓,“你的人擅自允許玄明回禪房,又安排你們的人在外看守。如今,人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自縊’身亡!你作何解釋?!”
他刻意加重了“擅自允許”和“看守”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像一記耳光扇在嶽辰臉上。
邢司業還沒說話,嶽辰的臉已經漲得通紅,既有羞愧,更有被當眾質問的惱怒。
他梗著脖子,聲音不自覺地拔高:“韓指揮使!你這話什麼意思?住持他老人家一把年紀,受了這麼大驚嚇,說要回房靜一靜,誦經緩緩,我……我還能硬攔著不成?”
“誰知道……誰知道他會想不開啊!我派了弟兄守著門,他們也沒聽見任何動靜!這能全怪在刑部頭上嗎?!”
“狡辯!”韓崧厲聲打斷,步步緊逼,“看守不力,玩忽職守,致使關鍵人證身死,線索中斷!”
“你一句‘想不開’就能推卸責任?若人人都如你這般‘心軟’,還要律法何用?要我等辦案何用?!”
“你!”嶽辰氣得額頭青筋暴起,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卻一時語塞。
他知道自己理虧,但被韓崧如此咄咄逼人地指責,更是火冒三丈。
一旁的邢司業麵色陰沉如水。
他上前一步,擋在嶽辰身前,迎向韓崧:“韓指揮使,案情未明,現在追責,為時過早。嶽辰處置或有失當,但其心並非玩忽。”
“當務之急,是徹查住持真正死因,並繼續追查玉佛暗格失物之下落。刑部內部失職之事,本官自會查明處理,不勞監察衛……越俎代庖。”
早在這邊吵起來的時候,淩析就悄悄退到了角落裡。
小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邢司業的一番應對,叫她暗中叫好,隻覺得整個刑部都能依偎在邢大人寬廣的雙開門胸膛裡。
另一邊,韓崧雙眼微眯,寒光更盛,正要再說什麼——
就在這時,一名監察衛神色慌張地疾奔而來,甚至來不及行禮,便急聲稟報:“大人!不好了!看押在西廂客院的那個富商王員外…………他、他不見了!”
“什麼?!”
“不見了?!”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將禪房門口緊張的對峙氛圍炸得粉碎。
韓崧、邢司業、淩析、嶽辰所有人的臉色齊齊一變。
“何時發現?如何不見的?!看守的人呢?!”韓崧猛地轉身,厲聲喝問,語氣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那監察衛嚇得一哆嗦,連忙道:“就在……就在剛才!弟兄們換崗交接時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門窗皆從內閂著,未見破壞。看守的四名弟兄都說絕未離開崗位,也未聽到任何異響!人……人就如同蒸發了一般!”
“廢物!”韓崧暴怒,臉色鐵青得嚇人。
他剛剛還在斥責刑部看守不力,轉眼間他自己的人看守的、同樣是極其重要的嫌疑人,竟然在重重監視下離奇失蹤!
這簡直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他自己臉上!
他再也顧不上追究嶽辰的責任,怒吼道:“帶路!所有人,立刻去西廂客院!”
一行人立刻火速趕往西廂客院。
一路上,韓崧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幾乎能凍死人,無人敢吭聲。
嶽辰此刻也忘了剛才的爭執,一臉驚疑不定。
而淩析也顧不上吐槽了,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個“王員外”很可能是“影”組織的成員,他能在監察衛的重重看守下悄無聲息地逃脫,這樣可怕的身手和對環境的利用能力,至少也是影衛裡排名前十的水平。
這再次印證了她的猜測,也讓她感到了更深的危機。
趕到西廂客院,隻見院子已被更多聞訊趕來的監察衛團團圍住,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負責看守的那幾名監察衛跪在地上,麵如死灰,渾身顫抖。
韓崧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率先衝入那間客房。
邢司業、淩析等人緊隨其後。
客房內陳設簡單,床鋪整齊,窗戶緊閉,內閂完好,門鎖也無破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