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析強忍著肩臂處火辣辣的疼痛,儘量保持著步伐的平穩,回到了刑部與監察衛在護國寺外圍設立的臨時指揮點——一處征用的民宅小院。
她一進門,立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臉色蒼白,氣息微喘,尤其是左邊衣袖被割裂,草草包紮的布條下隱隱滲出血跡,右肩胛處的衣物也有明顯的破口和暗色汙漬,任誰都能看出她剛剛經曆了一場搏鬥。
正在院中與幾名書吏核對文書的邢司業第一時間抬起了頭,看她如此狼狽,不免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淩析深吸一口氣,壓下因疼痛和緊張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將她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清晰稟報:“回大人,卑職在東南角廢棄碼頭附近排查時,遭遇一名行蹤鬼祟、身手極為了得的可疑人物。上前盤問時,對方突然暴起發難,意圖滅口。”
“卑職奮力周旋,僥幸逃脫,但…不慎負傷。對方遁走,隨後趕到的謝前,已經帶人在那片區域布防搜查。”
邢司業靜靜地聽著,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淩析的臉。
他沒有立刻追問細節,比如對方的具體容貌、使用的兵器、搏鬥的具體過程等,這種沉默反而帶來更大的壓力。
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依舊冷硬:“傷在何處?傷勢如何?”
“報告!左臂外側被利刃劃傷,已簡單處理,無大礙。右肩些許擦碰!”淩析啪的一個立正。
邢司業微微頷首,目光在她滲血的左臂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難辨。
他幾乎可以肯定,淩析隱瞞了關鍵信息。
那傷口的位置、嚴重程度,以及她周身殘留的那種極度緊張後強行壓抑的餘悸,絕非普通“盤問遭遇反抗”所能解釋。
更像是經曆了一場極高水準、凶險萬分的生死搏殺後留下的痕跡。
她的身手……隻怕遠比他之前評估的要高,還有這次遇襲的時機和地點,都透著蹊蹺。
邢司業心中的懷疑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這個淩析,絕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然而,他最終還是沒有當場點破。
“嗯。”邢司業最終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語氣聽不出喜怒,“既已負傷,便先去尋醫官好生處理傷口,仔細查驗,莫留隱患。此事,本官知曉了。”
“是,謝大人。”淩析暗自鬆了口氣,連忙躬身行禮,準備退下去找醫官。
她剛轉身,就聽到邢司業對身旁的一名親隨低聲、卻清晰地吩咐道:“立刻去請韓指揮使過來,稟報淩都尉遇襲之事。調一隊人,隨本官去東南廢棄碼頭區查看。”
淩析的心又提了一下,但不敢多留,加快腳步離開了小院,朝著臨時安置醫官的偏廂房走去。
推開廂房門,一股濃鬱的藥草香氣撲麵而來。
隻見一位麵容清臒、約莫四十上下、留著三縷長須、身著乾淨青布長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案後整理藥材。
他便是此次刑部隨行的醫官,名叫白芷,人如其名,帶著一股草藥的清苦和嚴謹氣息。
白醫官聽到動靜,抬起頭,扶了扶鼻梁上的水晶眼鏡。
當他的目光落在淩析身上時,眉頭立刻習慣性地蹙起,尤其是看到她染血的衣袖和略顯狼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