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辰嗯了一聲,目光轉向白芷:“白醫官,蘇小姐情況如何?”
白芷拱手答道:“回嶽指揮,從醫理和方才診視來看,蘇夫人脈象雖因失血和驚懼而紊亂,但氣血虧虛之象明顯,並非力強氣足之人。”
“且其情緒激動,悲慟欲絕,哀傷與冤屈之情溢於言表。老夫觀其神色脈象,不似作偽心虛之輩……當然,此乃老夫一家之言。”
嶽辰又看向一直沉默的沈漪:“沈主事,你怎麼看?”
沈漪想了想,回道:“現場物證過於‘齊全’且指向單一,反顯刻意。另外……”她目光掃過內室,猶豫了一下,“那位柳相公…哀慟之餘,神色舉止間,微有不合之處。”
嶽辰聽完眾人意見,臉上沉思之色更重。
他摸著下巴,總結道:“嗯…這麼說,證據鏈看著齊全,但裡頭疙瘩不少。”
“蘇小姐力氣不夠,樣子也不像裝的,柳文軒那小子……嘖,老子也覺得他哭得有點過。”他頓了頓,看向淩析,“小淩子,你腦子活,眼又毒,依你看,接下來該怎麼查?”
淩析略一沉吟,條理清晰地分析道:“嶽指揮,目前看,證據鏈矛盾重重啊,隻怕不好給蘇小姐定罪……”
“當務之急,需多路並進。謝前帶人去蘇小姐夫婦平日居所查訪經濟狀況、鄰裡關係,嶽指揮您坐鎮蘇府,主持府內勘查問詢,重點排查昨夜人員行蹤及蘇文昌動向。”
“沈主事心思細膩,又是女子,或可再與蘇小姐聊聊安神湯細節及柳相公平日言行。”
“至於那位柳相公…我再去會會他。”
嶽辰聽完,大手一揮:“說得在理,就按你說的辦!各自去吧,有什麼情況及時回報!”
“是!”眾人齊聲應道,各自領命而去。
領了嶽辰的命令,謝前帶著兩名差役,一路打聽,穿街過巷,終於找到了柳文軒與蘇顏在城南租住的那處小院。
這地方與永寧坊的蘇府簡直是天壤之彆。
巷道狹窄,地麵坑窪,雨後積著渾濁的水窪。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劣質煤煙和隔壁家燉煮廉價食物的混合氣味。
街道兩邊的院牆低矮,牆皮斑駁脫落,露出裡麵的黃泥坯。
謝前站在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前,摸了摸鼻子,對身後差役咧嘴一笑:“嘿,這地方……挺接地氣啊。”
兩名差役跟著尬笑兩聲,其中一個推推謝前,讓他彆那麼多廢話。
謝前笑著跟他推搡了兩下,而後正色,抬手敲了敲門——理所當然的無人應答。
謝前也不惱,轉身就朝著隔壁院子正在晾曬衣服的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婆婆走去,臉上堆起毫無攻擊性的燦爛笑容,語氣親切得像鄰家小夥:“婆婆,打擾您一下!跟您打聽個事兒,我們是刑部的,想問問您隔壁這家柳相公和柳娘子的事兒。”
老婆婆被這陣仗嚇了一跳,看清是官差,又見謝前笑容和善,這才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活計,擦了擦手:“哦哦,官爺啊……是問文軒和顏娘子啊?哎喲,可是出了什麼事?”她臉上露出關切之色。
“沒什麼大事,就是例行問問。”謝前語氣輕鬆,順勢靠在院牆邊,一副拉家常的架勢,“婆婆,柳相公和柳娘子平日裡為人怎麼樣啊?”
提到這個,老婆婆的話匣子就打開了,語氣裡充滿了對蘇顏的憐惜:“顏娘子啊……那可是頂頂好的一個人!性子溫和,手又巧!”
“你是沒看見,她那帕子繡的,蝴蝶跟活了似的!可惜,日夜不停地做繡活,那眼睛熬得,通紅哦……”
“就為了換點銀錢貼補家用,供她相公讀書……真是辛苦得緊嘞!從來沒聽她抱怨過半句,真是賢惠……”
謝前認真聽著,適時追問:“那柳相公呢?他讀書怎麼樣?”
老婆婆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左右看了看,壓低了點聲音:“柳相公啊,人是斯文人,有學問,就是……就是時運不濟了點……”
“考了幾次功名都沒中,心裡憋悶吧,偶爾能聽到他在院裡唉聲歎氣,或者跟他娘子抱怨幾句世道不公、懷才不遇什麼的……”
“顏娘子總是溫言細語地勸他,夫妻兩個倒是恩愛得很……”
正說著,旁邊一戶人家的門“哐當”一聲被猛地推開,一個醉醺醺、邋裡邋遢的漢子踉踉蹌蹌地衝了出來,差點撞到謝前身上。
那漢子滿身酒氣,抬頭就罵罵咧咧:“哪個不開眼的擋擋爺的路?!滾開!”
謝前身後的差役立刻上前一步,厲聲喝道:“刑部辦案!放肆!”
那醉漢一聽“刑部”二字,酒瞬間醒了大半,臉上的橫肉哆嗦了一下,囂張氣焰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腰也彎了下去。
他臉上堆起諂媚又驚恐的笑:“哎喲!官……官爺!小的該死!小的有眼無珠!”
“喝多了……喝多了……官爺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彆跟小的一般見識……”他一邊說一邊作揖,看那樣子,恨不得當場磕一個。
謝前倒是沒生氣,反而覺得有點好笑,他擺擺手:“行了行了,以後少喝點,趕緊滾蛋,彆礙事。”
“是是是!謝官爺!謝官爺!”那醉漢如蒙大赦,點頭哈腰,屁滾尿流地溜走了,速度比兔子還快。
謝前搖搖頭,轉回身,像是隨口一問旁邊的老婆婆:“婆婆,這號人物也是住這片的?叫什麼名兒啊?”
老婆婆撇撇嘴,一臉嫌棄:“嗨,他呀!叫胡三!”
“原本家裡還有幾畝薄田一間鋪麵,算是個小戶,可他不學好,吃喝嫖賭樣樣沾,早把祖產敗光了!”
“就剩那邊一間破屋子蹲著,正經事不乾,整天不是喝酒就是尋釁滋事,街坊鄰居沒一個待見他的!”
謝前不甚在意地點點頭,又和老婆婆以及聞訊圍過來的幾個鄰居聊了聊,得到的信息大同小異:蘇顏辛苦持家、堅韌賢惠,人人稱讚;柳文軒懷才不遇、抱怨頗多,但夫妻還算恩愛;家境極其清貧,全賴蘇顏刺繡維持。
謝前謝過眾人,帶著差役離開。
走在狹窄的巷子裡,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摸著下巴嘀咕:“懷才不遇……嘖,聽著怎麼那麼像某些戲文裡的窮酸書生呢?就是苦了蘇家小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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