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漪的身影消失在衙門拐角,淩析和謝前不約而同地抬手抹了把並不存在的汗,動作整齊劃一。
謝前咂咂嘴,搖頭歎道:“我的老天爺,沈主事這認路的功夫……要是沒人看著,怕是從衙門回府都得走上一天吧?”
淩析也失笑搖頭:“可不是嘛!還好發現得早。”
“行了,彆貧了,趕緊去飯食房看看還有沒有吃的,餓死了!”
謝前嘿嘿一笑:“對了淩哥,剛剛占你便宜,我是不是補給你點……”
淩析一巴掌呼在謝前後腦勺,翻了個白眼:“裝!得了,一會兒請我吃肉吧!”
兩人相視一笑,並肩朝著煙火氣升起的飯食房方向走去。
飯食房裡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王嬸子的大嗓門和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
刑部免費供應的隻有中午一餐,晚上這一餐,除非是值守人員,其他人要吃的話,是需要付費的,不過也比起去外頭吃便宜許多,所以也有不少懶得自己做飯的光棍一日三餐都在飯食房解決。
兩人打好飯菜,正尋摸空位,就看見宋師傅獨自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麵前擺著碗清湯麵,正慢條斯理地吃著,眉頭卻微微鎖著,似乎在想什麼事。
“宋師傅!”淩析和謝前端著托盤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嗯。”宋師傅抬眼看了看他們,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繼續低頭吃麵。
謝前餓壞了,扒拉了一大口飯,含糊不清地問:“宋師傅,您這邊有啥新發現不?那張屠戶的屍體,還有啥蹊蹺?”
宋師傅放下筷子,用布巾擦了擦嘴,目光掃過淩析和謝前,語氣平淡卻帶著分量:“屍體本身沒查出太多,還是那些。不過,他的身份,倒是查實了。”
“身份?”謝前愣了一下,塞了滿嘴的飯都忘了嚼,瞪大眼睛,“他不就是街口賣肉的張屠戶嗎?還能有啥身份?難道還能是哪個員外老爺微服私訪不成?”
淩析卻瞬間放下了筷子,原本略帶疲憊鬆弛的神情驟然繃緊,她看向宋師傅,眼神銳利。
“……那些舊疤?”
宋師傅緩緩點頭。
……
就在此時,南隅那條發生命案的街道上,暮色漸濃,生活依舊在柴米油鹽中繼續。
秋娘挑著空了大半的豆腐擔子,拖著疲憊的步子往回走。
經過“杏花春”酒館時,她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酒館門口擺著個小攤,上麵放著幾個陶盆,裡麵是李酒娘鹵好的、賣給酒客下酒的鹵味,豬頭肉、鹵豆乾、肥腸下水之類,香氣撲鼻。
秋娘的目光在其中一盆看起來相對便宜些的鹵下水上停留了片刻,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那個乾癟的荷包。
今天豆腐賣得不算好,剩下的錢……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抿了抿嘴,準備低頭離開。
“秋妹子!”李酒娘爽朗的聲音從店裡傳來,她正端著一盆清水出來潑在門口,一眼就瞧見了駐足又欲離開的秋娘,“咋啦?想買點鹵味給小寶兒添個菜?”
秋娘聞聲轉過身,臉上有些窘迫的紅暈,低聲道:“李嫂子……沒,我就是看看。今天……下次吧,下次買。”
李酒娘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秋娘的窘迫。
她放下盆,用圍裙擦著手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拿起油紙包,就從那盆鹵下水裡撈起一大勺,連帶些湯汁,利落地包好,塞到秋娘手裡:“啥下次不下次的!拿著!今兒嫂子我高興,這點下水邊角料,不值幾個錢,拿回去給小寶兒嘗嘗鮮!孩子正長身子呢,光吃豆腐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