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撞擊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每一次撞擊,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陸羽和聽風掌櫃的心上。
灰塵和木屑,開始從天花板的縫隙裡簌簌落下。
“他娘的,這群瘋婆子!”聽風掌櫃氣得跳腳,在房間裡團團轉,
“她們是想把我的鋪子給拆了!壞了規矩!這簡直是壞了鬼市的規矩!”
他雖然嘴上罵得凶,但臉上卻滿是忌憚,顯然不敢真的衝上去跟天音繡坊的人理論。
周念倒是依舊鎮定,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到陸羽身邊,拽了拽他的衣角。
“她們找不到機關,隻能用蠻力。這地板是鐵樺木混著地火岩澆築的,她們就算拆到天亮,也砸不開。”
聽著周念這堪比工程監理的專業分析,陸羽嘴角一抽,心裡稍微定了定。砸不開就好,砸不開就還有時間。
“掌櫃的,我的信呢?”陸羽看向聽風掌櫃。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太子能及時收到消息。
“已經送出去了!”聽風掌櫃咬著牙道,
“從鬼市的暗渠走的,隻要出了柳絮巷,天音繡坊的人就攔不住!”
陸羽點了點頭,心裡開始飛快地盤算。
他送出去的信,內容很簡單,也很巧妙。
信上沒有稱謂,沒有落款,隻有一句話:“周通死不安詳,柳絮巷井下有蜂巢,內有幼子,速援。”
“死不安詳”,是當初他在太子麵前,對周通屍體下的斷語,這是他和太子之間的“暗號”,足以證明信的來源。
“蜂巢”和“幼子”,則清晰地指明了地點和目標。
這封信,就像一把鑰匙,能瞬間打開太子的疑心和怒火。
陸羽現在賭的,就是太子的決斷和速度。
“陸爺,你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聽風掌櫃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們雖然砸不開地板,但難保不會有其他法子。我這鋪子是不能待了。
我帶你們從另一條密道走,去鬼市的‘渡口’,那裡可以直接出城。”
“多謝。”陸羽沒有矯情。
“彆謝我。”聽風掌櫃苦著臉,“我這是在自救。你們要是在我這兒被抓了,我這‘聽風’的招牌就算是砸了。
以後,我也彆想在鬼市混了。”
他一邊說,一邊飛快地轉動機關,牆角一個不起眼的書架緩緩移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漆黑洞口。
“快走!出了這條道,就是南城的亂葬崗。到時候,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與此同時,城西,張記鐵匠鋪。
陳皮正點頭哈腰地,將幾塊碎銀子塞到鐵匠鋪老師傅的手裡。
“師傅,您再給仔細瞧瞧,這玩意兒,到底是個什麼來路?”
那滿臉虯髯的老師傅,捏著那枚被陸羽掰下來的繡花針尖,放在燈下,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眼神越來越凝重。
“這東西……不是咱們大周的工藝。”老師傅沉聲道,
“這淬火的手法,叫‘疊浪三疊’,鋼裡混了‘寒鐵精’,所以才能這麼細,還這麼堅韌。這種手藝,我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誰?”陳皮連忙追問。
“前朝的‘天工閣’總監,公輸家的人。”老師傅咂了咂嘴,
“三十年前,大周破城,天工閣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公輸家的人也死絕了。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他們的手藝留下來。”
前朝!天工閣!公輸家!
陳皮的腦子“嗡”地一下。他知道,陸哥這次,絕對是捅了個天大的簍子!
他不敢耽擱,揣好那枚針尖,撒腿就往大理寺跑。可跑到停屍房,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