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劉全這條魚上鉤之後,陸羽的“專業團隊”就進入了一種全新的工作模式。
每天,劉全都會將戶部裡的一些情報,以及雲妃一黨其他眼線的動向,通過秘密渠道傳遞出來。而陸羽則會根據這些情報,進行篩選和分析,然後給劉全下達新的指令。
他們傳遞的信息,都經過了精心設計。九分真,一分假。那些假信息,就像是滴入清水裡的一滴墨,看似微不足道,卻足以讓整杯水變得渾濁。
比如,某批軍械的押送時間,被悄悄地推遲了半個時辰。
比如,某位官員的述職報告裡,被“不小心”弄錯了一個關鍵的數字。
再比如,兩個本該秘密接頭的密探,收到的碰頭地點,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
這些看似無傷大雅的“小失誤”,在短短幾天內,就在雲妃那張遍布京城的情報網裡,製造出了不大不小的混亂。各個環節開始出現脫節和猜忌,效率大打折扣。
雲妃黨羽在京城的總負責人,是一個名叫何田的內官監大太監。此人深得雲妃信任,為人陰鷙狠辣,心思縝密。
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京城,一家名為“靜心茶館”的雅間內。
何田翹著蘭花指,慢條斯理地品著一杯雨前龍井。他的對麵,坐著的正是麵如土色,汗流浹背的劉全。
“劉主事,”何田的聲音又尖又細,像一把錐子,直往人耳朵裡鑽,
“咱家聽說,最近戶部的賬目,錯得有些離譜啊。就連送往西山大營的糧草數目,都能憑空少了兩百石。你這個戶部主事,當得……是不是有些心不在焉呐?”
劉全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這是在敲打他了。
他想起陸羽之前的交代,連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躬身道:
“何公公明鑒,實在是……實在是悅來客棧那事,鬨得人心惶惶。吳掌櫃死得不明不白,底下的人都怕被牽連,做事難免……難免有些疏漏。”
他這番話,倒是也合情合理。
何田眯著那雙細長的眼睛,盯著劉全看了半晌,看不出什麼破綻。
但他生性多疑,絕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
“罷了,非常時期,咱家也能體諒。”何田放下茶杯,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封信,
“這裡有件急事,需要你親自去辦。城西的‘福源當鋪’,掌櫃姓趙,是我們的人。你把這封信,親手交給他。記住,此事萬分緊急,切不可出任何差錯。”
劉全接過信,入手便感覺那信封裡,似乎不止有信紙,還有一個硬硬的薄片。
他的心,猛地一沉。
這是試探!是陷阱!
何田讓他送信是假,派人全程監視他,才是真!
離開茶館,劉全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濕透了。他不敢耽擱,立刻按照陸羽教的方法,七拐八繞,在一個人流密集的市集,將何田給他的任務,傳遞了出去。
南城宅院內,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這是個死局!”陳皮急得團團轉,“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了就是自投羅網,不去,立馬就暴露了!”
周念也難得地皺起了小眉頭,坐在門檻上,不停地用樹枝戳著地上的螞蟻。
隻有陸羽,依舊鎮定。
他看了一眼天色,忽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陳皮,我讓你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陳皮一愣,才想起陸羽前兩天確實讓他去查了一件事。
“查……查清楚了。福源當鋪那個趙掌櫃,確實是我們名單上的人。而且,他還欠了城南‘黑虎堂’一大筆賭債,聽說利滾利,已經快還不上了。黑虎堂的人,揚言再不還錢,就要卸他一條腿。”
“很好。”陸羽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那種在停屍房裡,發現關鍵線索時的專業笑容。
“何田想看戲,那我們就給他唱一出更大的戲。”陸羽站起身,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想釣我們這條小魚,我們就把一頭鯊魚,引到他的魚塘裡!”
他的計劃,大膽而瘋狂。
“陳皮,你現在立刻去黑虎堂,想辦法告訴他們的堂主,就說趙掌櫃貪了幫派一大筆錢,準備今晚就卷款跑路!”
“周念,你跟我來。小春子,你在外圍接應。”
陸羽的計劃,就是一場豪賭。他要用一場黑幫火並,來掩蓋自己的金蟬脫殼!
入夜,城西福源當鋪附近的一條小巷。
劉全揣著那封催命符一般的信,一步步地走向當鋪。他能感覺到,暗處,至少有四五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
就在他走到當鋪門口,準備敲門的時候。
“給老子站住!”
一聲暴喝,從街角傳來。
隻見十幾個手持砍刀棍棒的彪形大漢,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為首一人,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正是黑虎堂的堂主。
“姓趙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聽說你想跑路?問過老子手裡的刀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