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被圍了。”
小春子吐出的這六個字，像六根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破了宅院裡因繳獲賬本而升起的些許暖意。
陳皮臉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手裡的拓印副本“啪”地一聲掉在地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結結巴巴地問：
“宗……宗人府？那不是關著一幫……龍子龍孫的地方嗎？王莽他瘋了？他想造反啊？”
周念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眼睛裡，也第一次浮現出真正的凝重。
他不像陳皮那樣隻看到表麵的瘋狂，而是瞬間想到了更深的一層。他看向陸羽，小聲道：“鑰匙……和說明書。”
“沒錯。”陸羽的表情平靜得可怕，仿佛被圍的不是皇家禁地，而是街口的菜市場。
他撿起地上的賬本，目光重新落在那行記錄著“玲瓏心”的字跡上。“王莽拿到了鑰匙，現在，他要去取那本獨一無二的，活的說明書了。”
宗人府裡關押的皇親國戚不少，但其中分量最重的，無疑是前朝的最後一位直係血脈，老靖王。
這位老王爺是大周開國時投降的，被太祖皇帝圈禁於此，名為優待，實為囚徒。
他一生癡迷於機關術數，據說是唯一一個，還記得如何啟動和拆解天工閣那些終極殺器的人。
王莽此舉，昭然若揭。他想得到的，不僅僅是幾件機關，而是足以顛覆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大周的力量！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陳皮急得原地打轉，額頭上滿是汗珠，
“神鷹衛把宗人府圍得跟鐵桶一樣，咱們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王莽要是逼問出了秘密，他第一個要弄死的就是太子爺，然後就是咱們這幾個給太子爺辦事的小嘍囉！不行，陸哥，咱們快跑路吧！京城待不下去了！”
“跑？”陸羽瞥了他一眼，反問道，“往哪兒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要王莽成了事，我們跑到天涯海角，都隻是換個地方死而已。”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陳皮最後一絲僥幸。
“那……那怎麼辦啊？”陳皮帶著哭腔，“總不能硬闖吧？那跟拿雞蛋碰石頭有什麼區彆？”
陸羽沒有回答，而是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他的大腦，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將所有的線索、人物、和可能性，都扔進一個無形的熔爐裡，進行著一場瘋狂的“解剖”與“重組”。
硬闖，是蠢貨的行徑。
王莽的行動，有“清剿前朝餘孽”這麵大旗，名正言順，誰也挑不出錯。
想破這個局，就不能從正麵去撞這堵牆。必須找到一條，誰也想不到的，可以繞進去的裂縫。
一條，隻有他這個仵作，才能看到的裂縫。
許久，陸羽緩緩回過身，目光依次掃過他三個性格迥異的隊員。
“王莽想把活人，變成他的武器。”陸羽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去把一個活人，變成死人。”
“啊？”陳皮的腦子徹底宕機了，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已經嚴重跟不上陸哥的節奏，
“把……把誰變成死人？陸哥，咱們是正派啊！雖然您總跟屍體打交道，但咱們不能主動去製造屍體啊！”
周念的眼睛卻亮了，他似乎隱約猜到了什麼，小臉上滿是興奮的紅暈，那是一種即將接觸到頂級、複雜“解剖”案例的狂熱。
小春子依舊沉默，但他從陰影裡往前站了半步，這個細微的動作，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聽令。
“要想進一座被軍隊圍死的城，最好的辦法是什麼？”陸羽沒有理會陳皮的咋咋呼呼，而是提出了一個問題。
見沒人回答，他自問自答：“是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把城門打開，敲鑼打鼓地把你請進去。”
“誰有這麼大麵子？”陳皮下意識地問。
陸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屬於“專業人士”的，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一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