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園內的氣氛,瞬間凝固到了冰點。
刀疤臉千戶李逵的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看著周圍那一圈黑洞洞的強弓硬弩,感覺自己的脖子後麵涼颼颼的。
東宮衛率,那是太子的親軍,戰力絲毫不遜於神鷹衛。現在對方人數是自己的數倍,真動起手來,自己這幾十號人,連塞牙縫都不夠。
“太子殿下!”李逵強作鎮定,躬身行禮,“末將奉督統之命,在此捉拿盜墓賊,不知殿下深夜至此,有何貴乾?”
他這話,是想用王莽和職責來壓人。
太子卻笑了,那笑容溫和,說出的話卻像刀子。
“李千戶說笑了。孤聽聞陸先生為我大周查案,不惜以身犯險,心中感佩,特意帶人前來‘保護’。
倒是李千戶你,沒有兵部調令,私自帶兵闖入皇家義莊,還將弓弩對準我朝有功之臣。這罪名,恐怕比盜墓要大得多吧?”
李逵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陸羽上前一步,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臉無辜地說道:“殿下明鑒,我們可不是盜墓賊。我們是來……祭拜的。
這位杜康老先生,一生為國,鞠躬儘瘁,我等心生敬仰,所以特地深夜前來,以避耳目,免得被人說成是沽名釣譽。誰知道,竟被神鷹衛的弟兄們誤會了。”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大義凜然。
陳皮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差點就信了。
看看,看看陸哥這境界!刨墳都能說成是深夜祭拜!什麼叫格調?這就叫格調!
李逵的肺都快氣炸了,他指著陳皮腳邊的洛陽鏟,怒吼道:“祭拜?你們見過誰家祭拜帶這玩意的嗎!”
“哦,這個啊。”陸羽看了一眼,麵不改色地解釋道,“杜老先生的墳頭草太高了,我們準備幫忙修葺一下。這叫‘沉浸式祭拜’,重在心誠,而非形式。”
“你!”李逵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太子揮了揮手,像是趕蒼蠅一樣:“行了,李千戶。念在你也是奉命行事,孤不與你計較。帶著你的人,滾吧。這裡,現在由東宮接管了。”
李逵咬碎了後槽牙,卻隻能憋屈地一抱拳:“是!”
他帶著手下,灰溜溜地穿過東宮衛率的包圍圈,那背影,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一場足以致命的埋伏,就這麼被陸羽和太子聯手,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陸先生,你這步棋,連孤都差點沒看懂。”太子看著陸羽,眼神裡充滿了欣賞,
“先是故意暴露行蹤,引王莽的人入甕,再借孤之手,將他們一網打儘,順便……把這整個西城封鎖區的‘管轄權’,從王莽手裡,暫時奪了過來。”
“殿下過譽了。”陸羽拱了拱手,“我隻是個仵作,隻想安安靜心地,跟前輩聊聊天罷了。”
太子笑了笑,不再多言,隻是吩咐道:“這裡交給你們了。天亮之前,孤會為你們擋住一切麻煩。”
說完,他便帶著人,在整個安息園的外圍,布下了一道新的,也是更牢固的防線。
現在,輪到王莽的人,連一隻鳥都飛不進來了。
“陸哥,牛啊!”陳皮激動地差點跳起來,“咱們這下可以光明正大地刨……哦不,祭拜了!”
陸羽沒理他,徑直走向那片被灌木叢遮蓋的窪地。
周念跟在後麵,撥開灌木,很快,一扇由青石板打造,與地麵齊平的暗門,便出現在眾人眼前。石門上,有一個極其複雜的黃銅鎖芯,上麵布滿了環環相扣的卡槽和轉盤。
“是‘七巧連環鎖’!”周念的眼睛亮了,“我在古籍上見過,據說沒有鑰匙,根本無法打開!”
“有鑰匙,也未必能打開。”
陸羽蹲下身,腦海中浮現出之前從老靖王那裡得到的,關於這門鎖的零碎信息,又結合了剛剛從杜康記憶中看到的機關原理。
兩份殘缺的拚圖,在他腦中,完美地合在了一起。
他的手指,在那些轉盤上,開始以一種奇特的韻律,或快或慢,或左或右地撥動起來。那不是在開鎖,更像是在演奏一曲失傳已久的樂章。
“哢——嚓——”
在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括聲中,那扇塵封了上百年的石門,緩緩向上升起,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漆黑洞口。
一股混合著鐵鏽、硝石和歲月腐朽氣息的冷風,從洞口撲麵而來。
“走。”
陸羽一馬當先,第一個走了進去。
地道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陳皮剛想點燃火折子,卻被陸羽製止了。
“彆用明火。”陸羽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杜康是個偏執狂,他會在通風口裡,混入沼氣。一點火星,就能讓我們所有人都變成烤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