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的側廳裡,所有下人都被屏退了,隻剩下太子、鄭克和陸羽三人。
那具裝著福總管屍體的棺木,已經被重新封好,靜靜地停放在原地,但它給太子帶來的衝擊,卻遠未平息。
太子李建成坐在椅子上,雙手捧著一杯已經涼透了的茶,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眼神裡充滿了悲傷、憤怒,以及一種後知後覺的恐懼。
他最信任的、如親人般的福總管,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他的宮裡,而他,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如果不是陸羽,他甚至會親手將這樁謀殺案,當做一樁意外,就此埋葬。
這種無力感,讓他這個儲君,感到了莫大的恥辱。
“陸羽。”太子沙啞地開口,他看著陸羽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不再有審視和懷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依賴的鄭重,“你剛才說,福總管沒說完的話……你都聽到了?”
鄭克在一旁,也是一臉好奇。他隻知道陸羽能從屍體上看出常人看不到的線索,卻不知道,他還能“聽”到什麼。
“是。”陸羽點了點頭,他沒有解釋自己是如何“聽”到的,而是直接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殿下,在您的東宮裡,潛伏著‘天罰之眼’的一名核心成員,代號‘使者’。”
“什麼?!”太子和鄭克,同時驚呼出聲。
“使者”這個詞,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
“根據福總管的‘遺言’,”陸羽刻意模糊了信息的來源,“此人,應該是一名女性,以普通宮女的身份,潛伏在東宮,至少已經有三年之久。”
“宮女?”太子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東宮的宮女,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如大海撈針,如何去查?
“她負責給組織傳遞情報,執行一些關鍵的刺殺任務,比如,毒殺福總管。”陸羽繼續說道,
“而給福總管下毒的,應該就是她本人。她利用了福總管的信任,在他每日必喝的安神茶裡,動了手腳。”
太子的臉色,愈發難看。
“此人,心性狠辣,行事謹慎,而且極善偽裝。福總管在宮中一生,閱人無數,都未能看穿她的真麵目,可見其偽裝之術,已經到了何等高明的地步。”
鄭克聽得心驚肉跳,忍不住問道:“陸羽,你……你能確定,是哪個人嗎?”
陸羽搖了搖頭。
“福總管的記憶很模糊,他隻在臨死前,驚鴻一瞥,看到了對方的一個眼神,和一個不經意間畫下的標記。並沒有看清她的臉。”
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不過……”陸羽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我知道,該如何把她給釣出來。”
“如何釣?”太子立刻追問。
“殿下,最危險的獵物,往往是以獵人的姿態出現的。”陸羽不答反問,
“您想,一個潛伏了三年之久的頂尖殺手,在完成了毒殺福總管這麼重要的任務之後,為什麼還不撤離?她留在東宮,是為了什麼?”
太子和鄭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為了……繼續監視孤?或者說,還有下一個目標?”太子沉聲說道。
“沒錯。”陸羽打了個響指,“所以,我們隻要讓她覺得,她的下一個目標,出現了‘意外’,她就一定會坐不住。”
“你的意思是……”
“將計就計。”陸羽的眼中,閃爍著智慧與瘋狂交織的光芒,“殿下,您接下來,需要做一場戲。一場……您身中劇毒,命懸一線的大戲!”
“什麼?!”鄭克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胡鬨!這萬萬不可!此乃動搖國本之舉!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讓當朝太子,假裝中毒垂危?這要是傳出去,整個京城,不,整個大周,都要翻天了!
然而,太子李建成,卻出奇地沒有反駁。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陸羽,似乎在權衡著其中的利弊。
陸羽繼續說道:“大人稍安勿躁。此事,自然不能大張旗鼓。我們隻需要,將這個消息,‘不經意’地,泄露給某幾個人知道。”
“比如,讓太醫院的禦醫,在為殿下您‘請平安脈’後,麵色凝重,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