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裡,鄭克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迸出來。
“陸羽!你瘋了!放走欽犯,是要滅九族的!”
陸羽的目光甚至沒有在他身上停留。
他隻是隨手一扯,那捆縛著鬼麵殺手的精鐵鎖鏈,竟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嘣”聲,應聲而斷,仿佛那不是玄鐵,隻是一根腐朽的麻繩。
這個動作,讓整個天牢瞬間死寂。
陸羽拍了拍殺手那僵硬的肩膀,語氣平淡。
“跟我走。”
鬼麵殺手活動了一下自己酸麻的手腕,眼神裡翻湧著驚疑和不解,看著陸羽的背影。
“你真不怕死?”
“我天天跟死人打交道。”陸羽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走吧,時間不多了。”
鄭克像一堵牆,死死攔在門口:“不行!陸羽,你這是在拿整個大理寺陪你賭命!”
“鄭大人。”
陸羽終於停下腳步,打斷了他。
“郭淮聖旨在手,我們是甕中之鱉,留在這裡,是等死。”
“跟我走,是求活。”
他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你留在這兒,穩住局麵。我去去就回。”
鄭克張了張嘴,看著陸羽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最終渾身力氣一泄,頹然讓開了路。
他知道,陸羽說得對。
這是死局中,唯一的活路。
……
大理寺,停屍房。
陰冷的氣息和福爾馬林的味道縈繞鼻尖。
“躺上去。”陸羽指了指那張冰冷的解剖台。
鬼麵殺手喉結滾動了一下,終究還是依言躺了上去,金屬台麵的冰冷讓他打了個寒顫。
“你到底要做什麼?”
陸羽沒有回答,徑自從藥櫃裡取出一個不起眼的瓷瓶,倒出一粒漆黑如墨的藥丸。
“閉氣散。”
他將藥丸遞到殺手嘴邊,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吃下去,能讓你在十二個時辰內,心跳停止,脈搏全無,呼吸斷絕。”
“一個活死人。”
鬼麵殺手的臉色瞬間煞白,掙紮著想要起身。
“你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
陸羽的手很穩,那枚藥丸就懸在他的唇邊,散發著詭異的藥香。
“你現在是生是死,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彆。”
“吃了它,你還有一線生機,或許能回家。”
“不吃,我現在就讓你變成一具真正的屍體。”
殺手死死盯著那粒藥丸,又抬眼望向陸羽那張平靜得可怕的臉。
他從那張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沒有欺騙,也沒有憐憫,隻有純粹的、對結果的執行。
他一咬牙,猛地張嘴,將藥丸吞了下去。
藥效發作得快得出奇。
殺手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眼中的神光便迅速黯淡,最後徹底歸於沉寂。
陸羽伸出兩指,搭在他的腕脈上。
片刻後,他從懷中掏出那本古樸的《逝者之書》,無聲地翻到首頁。
【聆聽亡語,你確認了‘鬼麵’已進入假死狀態。】
【你得知了他在東海漁村的最後記憶……一個等待他歸家的女人,和一個未曾謀麵的孩子。】
陸羽合上書,眼神裡掠過一抹無人能懂的幽光。
他動作麻利地給殺手換上一身乾淨的囚服,又用特製的藥水在他臉上塗抹,讓其膚色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機的青白灰敗。
“陳皮!”陸羽喊了一聲。
門後,陳皮抱著一個大包裹,探頭探腦地伸出腦袋,聲音都在發顫。
“陸、陸哥……真、真要帶上我啊?”
“少廢話,推車。”
一輛運送屍體用的破舊板車被推了進來。
陳皮看著台上那“死透了”的鬼麵殺手,腿肚子抑製不住地轉筋。
“陸哥,咱們這是去見皇上……不是去嚇唬皇上吧?”
“皇上什麼場麵沒見過。”
陸羽幫著把“屍體”抬上車,用一張白布蓋住。
“走了。”
……
京城的夜,因為郭淮的那一道戒嚴令,顯得格外肅殺。
街道上,一隊隊神鷹衛和城防營的軍士手持火把,鐵甲鏘鏘,來回巡邏,肅殺之氣凝如實質。
陸羽推著車,陳皮在後麵扶著,兩人就這麼直直地朝著皇城根下的觀星台走去。
“站住!什麼人!”
剛到觀星台下,一隊神鷹衛便如狼似虎地圍了上來,冰冷的刀鋒直指二人。
為首的百戶官,正是郭淮的心腹。
“大理寺仵作陸羽,奉旨協辦。”
陸羽麵色不變,亮出自己的腰牌。
“押送要犯‘鬼麵’的屍體,前來向指揮使大人交差。”
那百戶官狐疑地走上前,一把掀開白布。
借著火光,他看到了那張死灰色的臉,又掃了一眼旁邊抖如篩糠的陳皮。
“他怎麼了?”
“嚇的。”陸羽言簡意賅,“沒見過死人。”
百戶官發出一聲冷笑。
“指揮使大人正在上麵麵聖,沒空理會一具屍體。抬去偏殿候著!”
“這具屍體,是張輔一案的關鍵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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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羽寸步不讓,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耽誤了陛下的大事,這個責任,你擔待得起?”
百戶官臉色一沉,手按上了刀柄,正要發作。
一個威嚴而冰冷的聲音,忽然從高高的觀星台頂端飄落下來。
“讓他上來。”